冷。
刺骨的冰冷包裹着她,仿佛连灵魂都被冻结。
陆雪瑶的意识在无尽的黑暗与冰冷中沉浮,最后的记忆是实验室刺目的白光和仪器尖锐的爆鸣声。她,一个二十一世纪的史学博士,正为了一个关于古代权力结构的课题熬夜奋战,怎么会……
“嘶——”她试图动弹,却引来全身一阵散架般的剧痛,尤其是额头,一跳一跳地疼,像是被什么重物击打过。
冰冷的触感并非错觉,她正躺在一片潮湿、散发着霉味的地面上。耳边是呼啸的寒风,从破损的窗纸中灌入,刮在脸上如同刀子。
她猛地睁开眼。
入目是昏暗的光线,借着窗外惨淡的月光,勉强能看清这是一个极其简陋破败的屋子。蛛网在房梁角落结成了阵,墙壁斑驳,露出里面黄色的土坯。除了一张摇摇欲坠的木桌和一个缺了腿用石头垫着的凳子,几乎别无他物。身下所谓的“床”,不过是一堆铺在干草上的、硬得硌人的薄褥。
这不是她的实验室,也不是任何她熟悉的地方。
就在她惊疑不定之时,一股庞大而混乱的记忆洪流猛地冲入她的脑海,如同强行塞入一般,让她头痛欲裂,几乎要再次晕厥过去。
相府嫡女,陆雪瑶。
年方十五,母亲早逝,父亲陆文渊官拜大梁丞相,却对她这个原配所出的女儿不闻不问。府中由得宠的柳姨娘把持中馈,其女陆芊芊,只比她小两个月,备受宠爱。
记忆中的画面一幕幕闪过:
六岁,陆芊芊抢走她母亲留下的唯一玉佩,她上前争夺,被闻讯赶来的父亲斥责“不悌”,罚跪祠堂一夜。
十三岁那年,陆芊芊故意将她推入结冰的池塘,她在病榻上缠绵半月,父亲只来看过一次,淡淡说了句“好好养病”。
平日里,克扣用度,馊饭冷菜是常事,动辄被陆芊芊和下人嘲讽“丧妇长女”,缺教少养。
而这次额头的伤……记忆最后定格在陆芊芊那张娇美却恶毒的脸上,她带着丫鬟,以“偷了父亲赏我的玉簪”为由,强行搜房,争执中,陆芊芊“失手”将她推倒,额头重重撞在桌角……
原主,那个怯懦、卑微、渴望一丝亲情的少女,就在这无尽的欺凌、寒冷和绝望中,悄无声息地死去了。
而她,来自二十一世纪的陆雪瑶,不知为何,魂穿至此,继承了这具遍体鳞伤的身体和满腔的冤屈。
“呵……”陆雪瑶低低地笑出声,声音沙哑干涩,带着无尽的嘲讽。史学博士的理性让她迅速接受了这匪夷所思的现实,但胸腔里翻涌的,却是属于原主残留的悲愤和她自身燃起的怒火。
“陆雪瑶……从今天起,我就是你。你受过的苦,流过的血,我会让他们,百倍偿还!”她攥紧了身下冰冷的草褥,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那双原本可能总是含着泪光、怯懦躲闪的眸子,此刻在黑暗中,亮得惊人,如同淬了寒星的利刃。
“吱呀——”一声,破旧的木门被粗暴地推开。
一个穿着青色比甲的小丫鬟端着一个破口的碗,缩着脖子走了进来,嘴里不满地嘟囔着:“真晦气,天天送这鬼地方来!死了才好,大家都清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