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辉城,晨曦学院。
高耸的象牙白塔楼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鎏金的栅栏和气派的拱门无声地诉说着这里的贵族气息。
管家尽职尽责地将林曦和莉拉送入学院,办理好一切手续,将她们带到一栋精致的宿舍楼前。
“两位小姐,你们的房间在三楼。生活用品已备齐,学院的制服稍后会有人送来。”
管家微微躬身,“课程表放在书桌上了,明日正式开课。请尽快熟悉环境。”
安排好一切,管家便留下一个用于联系她的简易魔法水晶,并极快地在林曦耳边低语了一句:“小姐,若遇实在难缠的麻烦,也可直接通过您姐姐给的胸针联系路易斯大人…这学院,他有不少股份。”
说完,便转身离去。
林曦和莉拉对视一眼,既兴奋又有些忐忑地开始探索这座巨大的学院。
她们就像两只误入天鹅湖的小鸭子,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
闪烁着魔法光辉的走廊壁画、种植着奇异植物的温室花园、传来铿锵击打声的铠甲训练场…她们看得眼花缭乱,不时发出小声的惊叹。
然而,她们朴素的衣着和毫不掩饰的好奇神态,也引来了不少目光。
一些穿着华贵、举止优雅的贵族学生经过时,投来毫不掩饰的打量和窃窃私语。
“看那两个,是新来的平民吗?”
“啧,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哪个小地方来的?身上的衣服是几十年前的款式了吧?”
刺耳的嘲笑声隐约传来,林曦的脸瞬间涨红了,拳头下意识地握紧。
莉拉也气鼓鼓地想要反驳。
但就在这时,林曦想起了姐姐的话,那清冷平静的声音仿佛有镇静人心的力量:「小曦,记住,别人的评价就像风中的尘埃,或许会迷了你的眼,但不会改变你分毫。嘲笑不了解的人,本身就显得愚蠢。你的价值,不需要靠与傻瓜争辩来证明。」
她深吸一口气,慢慢松开了拳头,甚至对那几个贵族学生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带着些许怜悯的微笑,然后拉起莉拉的手:“走吧莉拉,姐姐说过,夏虫不可语冰。前面那个魔法喷泉好像更有趣!”
她们没理会身后的错愕与愈发难听的嘀咕,继续自己的探索。
途中,甚至有一位笑容甜美的金发女生主动上前搭话:“你们是新来的同学吗?真可爱!我是安娜子爵家的…需要我带你们逛逛吗?”
然而她的热情只维持了三句话,就开始不经意地炫耀自己的家世、最新的魔法饰品,并暗示林曦她们的衣服很有特色,但在这种场合或许不太合适。
林曦只是平静地看着她,直到她自己都觉得有些无趣了,才淡淡开口:“谢谢你的建议,不过我们对浮于表面的合适没什么兴趣。莉拉,我们走吧,我记得东边的温室有一种会发光的月光苔,我更想去看看那个。”
傍晚时分,当她们大致逛完主教学区准备返回宿舍时,学院仆役恰好送来了崭新的制服。
换上制服后,两人看起来终于不那么格格不入了。
就在她们穿过一片僻静的草坪时,林曦无意间透过旁边魔法植物园的玻璃窗,看到了一幅景象。
几个穿着高年级制服的学生正嬉笑着离开,而一个瘦弱的男生正默默地蹲在地上,收拾着散落一地的书籍和被故意弄坏的草药盆栽,他的肩膀微微颤抖着。
林曦脚步一顿,眼神瞬间沉了下来。
“怎么了,小曦?”莉拉问,也看到了里面的情形,眉头皱起。
“看不下去了。”
林曦简单说道,然后毫不犹豫地改变方向,走向植物园。
莉拉立刻跟上。
欺负人的学生早已离开。
那个男生有着柔软的褐色头发,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只是固执地一点一点捡着泥土和破碎的叶片,仿佛这样就能拼凑起自己被碾碎的自尊。
“需要帮忙吗?”
林曦蹲下身,声音放得极轻,生怕吓到他。
男生吓了一跳,猛地抬起头,露出一张清秀却带着怯懦和惊讶的脸庞,眼睛红肿,脸上还沾着泥土。
他像受惊的小鹿一样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嘴唇翕动,却发不出声音,只是慌乱地摇头。
“别怕。”
莉拉也蹲了下来,她的声音更柔和,带着精灵特有的亲和力。
“我们不是他们一伙的。我们也是新生,刚看到他们欺负你。这些药草…好多都很难培育,太可惜了。”
她小心翼翼地捧起一株被踩烂的银叶草,脸上满是心疼。
男生听到她的话,尤其是对草药的惋惜,动作停顿了一下,警惕稍微降低,但依旧沉默。
林曦没有急着再问,而是默默地帮他把散落的书一本本捡起来,用袖子擦去上面的污渍。
她看到一本书的扉页上写着一个名字:艾略特。
“艾略特?”她试着叫了一声。
男生身体一颤,再次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似乎没想到她会知道自己的名字。
“书上有你的名字。”
林曦解释道,将书递还给他。
“他们经常这样对你吗?”
艾略特接过书,抱在怀里,像抱着盾牌。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林曦以为他不会回答了,才用细若蚊蚋的声音说:“…嗯。因为我…我很笨。元素亲和力几乎是零,武技课连最轻的剑技都学不会…我是家族里的耻辱…父亲母亲…已经放弃我了。不会有人替我出头的…”他的声音里充满了绝望的自卑。
林曦看着他,仿佛看到了刚失去村子、以为自己一无所有时的自己。
她想了想,很认真地说:“艾略特,你知道吗?我和莉拉,刚进学院的时候,也因为穿着旧衣服、东看西看,被很多人嘲笑是乡下来的土包子。”
艾略特惊讶地看向她们,似乎难以想象眼前这两个穿着崭新制服的女孩也有过这种经历。
“是真的。”
莉拉用力点头,气鼓鼓地补充,“他们还笑话我的口音呢!说精灵语带口音很奇怪吗?”
林曦继续说:“我当时也很生气,很想骂回去。但我姐姐告诉我,不要和傻子计较,因为傻子会用他丰富的经验打败你。”
艾略特愣了一下,随即嘴角极其微弱地向上弯了一下,似乎觉得这个说法有点有趣。
“我姐姐还说。”
林曦的语气变得柔和而坚定,“真正的强大,不是看你能释放多厉害的法术,而是看你知道自己是谁,并且敢于做自己。就像这些药草。”
她指了指地上残存的植物,“它们不会战斗,但它们能治愈伤口,能调配药剂,它们的存在本身就很有价值。莉拉说你能照顾好这么多稀有药草,这本身就非常非常了不起!这难道不比那些只会欺负弱小的所谓天才更厉害吗?”
艾略特怔怔地听着,眼眶迅速变红,泪水无声地滑落。
从来没有人跟他说过这些话。
家族里只有斥责和失望,同学间只有欺凌和蔑视。
林曦的话像一道光,照进了他紧闭的心扉。
“谢…谢谢你们…”他哽咽着,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从来…从来没有人这样说过…”
“以后会有的!”莉拉握住他的手,真诚地说,“我们现在是朋友了,对吧?”
就在这时,之前那几个高年级学生去而复返,似乎觉得刚才没尽兴,看到艾略特居然在哭,还有两个新生在旁边,顿时又哄笑起来:“哟,废物就是废物,还找两个小丫头来哭鼻子告状了?”
林曦立刻站起身,将艾略特和莉拉护在身后。
她学着姐姐平时那副冷冰冰的样子,虽然身高不占优势,但眼神却异常镇定:“晨曦学院的校规第几条允许高年级学生随意毁坏公物、欺凌同学?需要我们现在就一起去导师办公室,或者…直接去找学院的路易斯大人理论一下吗?我想他应该很乐意听听各位的英勇事迹。”
她特意加重了路易斯大人几个字。那几个学生脸色瞬间变了变,他们家里或多或少都知道这位神秘的大人物与学院关系匪浅。
领头的学生色厉内荏地瞪了她们一眼:“哼!算你们走运!我们走!”
说完便带着人灰溜溜地快步离开。
艾略特看着挡在他身前的林曦,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感激和一丝微光。
“真…真的…太感谢你们了…”他小声道,这一次,声音里多了几分力量。
“都说了是朋友啦!”
林曦转过身,笑着拍拍他,“以后他们再敢欺负你,你就告诉我们!我们帮你告状!莉拉可是很会吵架的!”
“喂!小曦!”
莉拉嗔怪地跺脚,三个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刚才的阴霾似乎被驱散了不少。
告别了艾略特,并约定明天上课见后,林曦和莉拉回到了她们的宿舍。
果然是四人间,但另外两个床铺空着。
房间宽敞明亮,带着独立的洗漱间,装饰精致,隔音魔法阵悄然运转,将外面的嘈杂完全隔绝。
两人瘫倒在柔软的床上,复盘着这复杂的一天。
“那些家伙,真是太可恶了!”莉拉还在为艾略特打抱不平。
“嗯,不过艾略特其实懂好多草药知识,他只是不擅长打架而已。”
林曦说,“姐姐说得对,每个人都有自己厉害的地方。”
“我们以后要多帮帮他!”
“当然!”
洗完澡时,两人又因为抢花洒闹成一团,弄得浴室水汽弥漫,笑声不断。
躺在床上,莉拉看着天花板上柔和的魔法光晕,轻声问:“小曦,你以后想成为什么样的人啊?”
林曦抱着被子,望着窗外陌生的星空,认真地说:“我想成为像姐姐那样的人。不是因为她有多强大,而是因为她总是知道该怎么做,能冷静地保护想保护的人。虽然她总是冷冰冰的,但她教会了我很多。你呢,莉拉?”
“我…”莉拉笑起来。
“我想成为最厉害的草药大师!然后回到世界树附近,开一家大大的疗愈花园,让所有受伤的人和精灵都能在那里得到治疗和安宁!”
“好!到时候我让姐姐用魔法帮你造一个最漂亮、最神奇的花园!”
林曦兴奋地转身面对她,“我们可以一起!” “嗯!一起!”
带着对未来的憧憬、对新朋友的牵挂以及一天的疲惫,两个女孩沉沉睡去。
晨曦学院的生活,就这样拉开了序幕,有不适,有偏见,但也遇到了第一缕值得守护的微光。
她们知道,这只是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