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轱辘碾过青石板路，发出平稳的“咕噜”声。
秦轩皓坐在对面，目光落在秦舒菡身上，语气比之前更郑重几分：
“舒菡，今日这事你得记在心里，往后不仅不能靠近瑰楼，听见有人提这地方，也得绕着走。
那地方做的是情报生意，沾染上就像缠上蛛丝，甩都甩不开。”
秦舒菡乖乖点头，指尖轻轻抠着衣袖上的绣花，声音软乎乎的：
“我知道了二哥，以后出宫我只去朱雀街的首饰铺和点心坊，绝不来这边了。”
她垂着眼帘，掩去眼底一闪而过的思绪——二哥越是警惕，她越得小心遮掩，瑰楼的事还没查完，绝不能断了线索。
秦轩皓见她听话，脸色稍缓，又叮嘱：
“回去后也别跟母后提瑰楼，免得她担心。
你要是想出去玩，提前跟我说，二哥陪你去，总比你自己出来稳妥。”
“嗯！”
秦舒菡用力应下，忽然像是想起什么，转向身旁的绿萼，语气带着点随意的吩咐：
“绿萼，方才在望春楼喝的雨前龙井味道不错，你回头去问掌柜要些茶叶的供货商信息，下次我让御膳房也照着买些。”
这话听着寻常，绿萼却心头一动。
她立刻躬身应道：“是，姑娘，奴婢回头就去问。”
秦轩皓没察觉异样，只当是妹妹随口惦记着茶水，还叮嘱了句：
“让御膳房去采买就好，你别再跑去望春楼了。”
“知道啦二哥！”
秦舒菡笑着应下，趁着秦轩皓转头看向窗外的间隙，飞快地给绿萼递了个眼神。
绿萼会意，悄悄将手伸进袖袋，摸到里面藏着的小竹管。
——那是用来装密信的，等下到了宫门口，她只需把写好暗号的纸条塞进去，自有瑰楼的人来取。
马车行至宫门附近，秦轩皓先下车，回身扶秦舒菡。
秦舒菡踩着车凳下来时，故意慢了半拍，对绿萼轻声道：
“记得跟掌柜说，要最嫩的那批茶叶，别买错了。”
“奴婢省得。”
绿萼低头应着，指尖已经将袖袋里的竹管捏紧。
看着秦舒菡跟着宫女走进宫门，秦轩皓才转身离开。
而绿萼则趁着整理马车的空隙，快步走到宫墙根下的老槐树下，将藏着纸条的竹管塞进树洞里。
不到半个时辰，就会有瑰楼的人来取。
做完这一切，她才装作无事模样，跟在后面进了宫。
绿萼刚走进兴宜宫的宫门，就见秦舒菡正坐在廊下的石凳上，手里捏着一把团扇，看似在赏院中的石榴花，目光却若有似无地往她这边望。
四目相对的瞬间，绿萼脚步未停，只微微颔首。
秦舒菡指尖的团扇轻轻晃了晃，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放松，随即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仿佛只是寻常侍女归来的寻常光景。
绿萼走上前，屈膝行了一礼，声音平稳无波：
“姑娘，奴婢方才去望春楼问了茶叶的事，掌柜说近期货源紧俏，若姑娘想要，得等下月才能送来。”
“知道了，”
秦舒菡放下团扇，语气带着点漫不经心的遗憾，
“那便等下月吧，也不是什么急事儿。”
她说着起身，往殿内走，
“外日头渐热，进来吧，给我倒杯凉茶。”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殿内，绿萼熟练地从茶柜里取了茶叶，煮水、冲泡，动作流畅，全程没再提半个与瑰楼相关的字。
秦舒菡坐在梳妆台前，目光落在铜镜里的自己身上，指尖无意识地抚过发间的兰花纹银簪。
——那里面藏着瑰楼掌柜昨日传来的绢纸，写着王老爷的私盐与朝中一位柳姓官员有关。
正想着，殿外传来碧桃的声音：
“公主，皇后娘娘派人来请您去坤宁宫说话。”
秦舒菡心头微顿，对绿萼道：
“把茶收了吧，我去去就回。”
她起身整理了下衣裙，将银簪又轻轻按了按，确保绢纸不会掉落，才跟着传信的老嬷嬷往外走。
路上，老嬷嬷笑着说：
“娘娘听说公主今日出宫了，念叨着让您说说外面的新鲜事呢。”
秦舒菡笑着应和，脑子里却在快速盘算——等会儿见到母后，甚至可能见到父皇和二哥，她只需说去了朱雀街的首饰铺和望春楼喝茶，绝不能多提一个字。
刚到坤宁宫门口，就见秦轩皓正站在廊下，似乎是在等她。
见她来，秦轩皓走上前，语气带着点叮嘱：
“等会儿跟母后说话，别乱说外面的事，尤其是……那些不太平的。”
他没明说“瑰楼”，但秦舒菡心里清楚，二哥是怕她无意间提及危险的人和事。
“我知道，”
秦舒菡点头，露出乖巧的笑容，
“我只说看了首饰、喝了茶，别的什么都不提。”
秦轩皓看着她的模样，放心了些，抬手替她理了理耳边的碎发：
“进去吧，母后在里面等着呢。”
秦舒菡走进殿内，屈膝向父皇母后行礼。
她坐下后便顺着母后的话，说着朱雀街首饰铺的玉簪时，忽然话锋一转，语气带着几分娇俏：
“对了母后，今日出宫时，儿臣遇到个叫绿萼的姑娘，她是望春楼掌柜的远亲，临时在楼里帮忙，做事格外妥帖，性子也跟碧桃一样讨巧。
儿臣想着，能不能把她请进宫，留在身边做贴身侍女？”
皇后正端着茶盏，闻言抬眼看向她，眼底带着几分考量：
“哦？宫外人？你可知她的底细？宫里选侍女都要查过家世清白，可不能随便请人进来。”
“儿臣已经让碧桃打听了！”
秦舒菡连忙接话，语气带着笃定，
“绿萼家就住在城郊，父母都是老实的农户，只因家乡遭了点灾，才来城里投奔亲戚。
她为人本分，又会些泡茶、打理衣物的手艺，留在身边再合适不过了。”
一旁的皇上放下奏折，看向秦舒菡的目光带着几分温和：
“你既喜欢，又查过底细，倒也不是不行。
只是宫里规矩多，得让内务府再核实一遍她的家世，确认无误后，再按宫规给她办入宫的手续。”
秦舒菡连忙起身行礼：
“谢父皇，谢母后！儿臣就知道父皇母后最疼我了！
有绿萼在身边，往后我在宫里打理琐事，也能让母后少些牵挂。”
皇后笑着拉她坐下，指尖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
“你啊，就会讨我们欢心。
不过既然是你看中的人，往后得让她多学学宫里的规矩，可不能失了分寸。”
秦轩皓站在一旁，闻言也跟着点头：
“舒菡，宫里不比宫外，绿萼入宫后，你得让她多跟宫里的老人学学规矩，免得日后出了差错。”
秦舒菡乖乖应下。
又闲聊了片刻，秦舒菡见天色渐暗，便借故“兴宜宫还有些琐事要打理”，向父皇母后告辞。
走出坤宁宫时，秦轩皓依旧跟在她身边，叮嘱道：
“绿萼现在已经入宫，虽还没有走流程，但你若想出门，让她跟着也好，只是切记，别再像今日这般，随意跟宫外人走得太近。”
“我知道啦二哥。”
秦舒菡笑着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