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旅馆房间内，窗帘拉得严丝合缝，只有笔记本电脑屏幕的冷光映在林绝的脸上。
屏幕上，一串串代码飞速滚过，最终定格在一个数字上——“53,427.81”。
“搞定。”
林绝合上电脑，声音平静无波。
旁边的白景明看得心惊肉跳，他刚刚亲眼见证了林绝如何用一部临时手机，通过几个简单的指令，就将李伟那伙人所有电子账户里的余额榨得一干二净。
加上从他们身上搜出来的现金，这笔启动资金不多不少，刚好五万出头。
“老大，这……这钱……”白景明的声音有些发干，他知道这钱不干净，但更震惊于林绝的手段。
“他们欠的。”林绝淡淡道，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医药费，精神损失费，还有……我的出场费。”
他将两张薄如蝉翼的电子卡片推到白景明面前。
“拿着。这是我们今晚的身份，来自东海市的一个二流富商家族，专门倒卖灵能材料，但眼光和实力都平平无奇。”
白景明接过卡片，指尖传来微弱的灵能波动，那复杂的回路让他这个科技鬼才都叹为观止。紧张感稍稍缓解，但一抬头对上林绝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喉咙又是一阵发紧。
今晚要去的地方，可不是普通的销金窟。
那是‘暗影拍卖会’，一个只存在于地下世界的传说，一个连官方都忌惮三分的法外之地。
“老大……我们真的要去？”白景明的声音有些干涩，他感觉自己像是在走向一个巨兽的血盆大口。
林绝瞥了他一眼，眼神古井无波。
“今晚，你只需要做一件事。”林绝的语气很平淡，“等我给你信号，就举牌。无论拍的是什么，无论别人怎么笑，你都必须把它拿下。”
拿下……垃圾？
白景明愣住了。去那种地方，不惜伪造身份，突破重重安保，就是为了买一件老大口中的……垃圾？
他想不通，但他知道，自己只需要执行命令。
林绝的计划，从来没有出过错。也绝对不会出错。
半小时后，两人换上了一身低调但质地考究的西装，如两道鬼魅，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城市的夜色之中。
他们没有乘坐任何交通工具，而是徒步穿行在城市的阴影里，七拐八绕，最终来到了一条废弃的工业区小巷尽头。
一扇毫不起眼的铁门，锈迹斑斑，仿佛几十年没人动过。
白景明按照林绝的指示，用一种特定的节奏，叩响了门扉。
“咚……咚咚……咚。”
门上一个隐蔽的观察口“咔哒”一声打开，一双毫无感情的眼睛扫视着他们，如同在审视两块没有生命的石头。
白景明心头一紧，紧张地递上那张薄如蝉翼的电子卡片。
观察口后的眼睛沉默了片刻，铁门缓缓打开一道缝隙，两个壮如铁塔的黑衣大汉堵在门口，身上散发着骇人的灵能波动，如同两尊沉默的门神。
“搜身。”冰冷的声音不容置疑。
白景明和林绝默默举起双手。粗暴的搜查过后，两人被推入一条狭长的金属通道。
通道两侧，每隔三米就有一对闪烁着幽光的仪器，红外线和灵能探测光束如同梳子般，一遍遍地从他们身上刮过。
“灵能波动平稳，威胁等级：低。”
“未携带攻击性灵具。”
冰冷的电子音在通道内回响，每一次响起，都像是一记重锤敲在白景明的心上，压迫感几乎让他窒息。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他偷偷瞥了林绝一眼，却发现对方神色自若，闲庭信步，仿佛真是在逛自家的后花园。
这份镇定，让白景明狂乱的心跳都平复了些许。
通过了探测通道，前方是一位身穿燕尾服的老者，他手中托着一个银盘，盘中是两张华丽的狐狸面具和两个号牌。
“两位，欢迎来到‘暗影’。”老者的笑容温和，但眼神却像鹰隼一样锐利，仿佛能看穿人心。
他的目光在林绝身上停留了一秒，眉毛微不可查地挑了一下，似乎有些诧异于这个年轻人身上那种与年龄不符的沉稳与淡漠。
林绝坦然地与他对视，微微点头，拿起面具和号牌，带着白景明走进了最后的门扉。
“呼……”直到大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一切，白景明才敢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冷汗已经浸湿了他的后背。
白景明背后冷汗涔涔。这地方的每一个人都像择人而噬的野兽，而老大……偏偏要带他这只绵羊来虎口拔牙。
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这是一个极其奢华的环形会场，穹顶是深邃璀璨的星空投影，仿佛置身于宇宙之中。地面铺着柔软的深红色地毯，踩上去悄无声息。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有安神效果的熏香，却压不住场内那一股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和杀气。
会场内已经坐了不少人，每个人都戴着各式各样的面具，遮掩了真实身份。但那一道道或隐晦或张扬的强大气息，却像黑暗中的篝火一样清晰可辨，彼此碰撞，交织成一张无形的大网。
白景明感觉自己像一只闯入狼群的绵羊，浑身僵硬，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
林绝的目光却平静地扫过全场，像一位巡视领地的君王。
他的目光掠过全场，在几个角落不着痕迹地顿了顿。
那个坐在前排，戴着金色雄狮面具的男人，是未来东南行省的霸主之一，‘烈阳’王虎。此刻的他，还只是个野心勃勃，急于证明自己的家族继承人。
角落里，那个戴着白色蜘蛛面具、气息阴冷的女人，是前世令无数强者闻风丧胆的顶级杀手‘黑寡妇’。现在的她，应该还在为某个组织卖命。
还有那个……
林绝的眼神冰冷，毫无波澜。这些前世搅动风云的大人物，如今在他眼中，不过是些尚未成长起来的棋子罢了。他们的命运轨迹，他了如指掌。
他收回目光，领着白景明在后排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
“叮——”
一声清脆的钟鸣，会场灯光骤然暗下，只留下一束追光打在中央的拍卖台上。
一位穿着火红色长裙、身材妖娆的女拍卖师走上台，她舔了舔红唇，声音充满了魅惑，像一条滑腻的蛇，钻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欢迎各位贵宾莅临今晚的暗影盛会！废话不多说，让我们……点燃今晚的激情！”
几件珍稀的灵能材料和强大的灵具被接连拍出天价，现场气氛迅速被点燃。
白景明看得心惊肉跳，每一件物品的成交价都足以买下他以前的公司好几个来回。他这才明白，刚才那五万块在这里，连个响都听不见。
而林绝，始终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对台上的一切不闻不问，仿佛已经睡着了。
直到……
“好了，各位，看过几件大餐，接下来让我们看个小点心，换换口味。”
女拍卖师的语气带着一丝戏谑，一位侍者端上一个托盘，托盘上是一块巴掌大小、黑不溜秋、满是锈迹的金属片。
“下一件拍品，一块来历不明的金属残片。”女拍卖师的介绍都显得有些敷衍，“我们请专家鉴定过，材质很特殊，但没有任何灵能反应，也无法熔炼，更像是一块……废铁。”
她的话引来了场下一阵低低的哄笑声。
“不过嘛，万一有哪位贵客喜欢收藏这种稀奇古怪的东西呢？”
拍卖师娇笑着，伸出一根纤长的手指。
“起拍价一万，各位随便看看，就当图一乐。”
全场鸦雀无声，紧接着是更加肆无忌惮的嘲笑和议论。
“一万买块废铁？暗影拍卖会越来越会开玩笑了。”
“这东西送给我都嫌占地方，还想卖钱？”
“怕不是从哪个垃圾堆里捡来的吧？”
白景明也满脸困惑，这不就是一块破铜烂铁吗？老大让他等的就是这个？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会错了意。
他下意识地看向林绝。
就在这一刻，他发现始终闭着眼睛的林绝，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双眼。
那双眸子里，没有丝毫的困惑与不解，反而像有两团火焰在熊熊燃烧，闪烁着志在必得的璀璨精光！
这种眼神，与全场所有人的无知、嘲笑，形成了最鲜明、最刺眼的对比！
台上，拍卖师见无人应价，也觉得无趣，举起了手中的小锤。
“看来没人对这块‘宝物’感兴趣呢，一万块一次……一万块两次……”
“那么，我宣布……”
拍卖师的小锤高高扬起，即将落下。就在那电光火石的瞬间，林绝的眼角微不可查地动了一下。
一个信号。
白景明心头一震，几乎是本能地深吸一口气，在最后半秒，猛地举起了手中的号牌！
“唰——”
这个突兀的动作，像是在寂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深水炸弹。
拍卖师的锤子停在半空，妩媚的脸上满是错愕。
全场死寂。
笑声、议论声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掐断了脖子，戛然而止。
下一秒，数百道目光如探照灯，如利剑，瞬间穿透昏暗的会场，死死钉在了后排那个举着号牌的狐狸面具上！
惊愕、探究、嘲弄，以及毫不掩饰的冰冷杀意，几乎化作实质的压力，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