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的身后，是一条由血肉与金属铺就的死亡之路。
那些曾经悍不畏死的改造人战士，此刻都化作了最原始的粒子，在空气中凝结成一团团诡异的血雾，久久不散。他周身三米之内，那无形的护身剑气依旧萦绕，将他与这个肮脏的世界隔绝开来，让他纤尘不染，宛如行走在炼狱中的神明。
穿过最后一道被蛮力熔穿的合金闸门，眼前豁然开朗。
震耳欲聋的嗡鸣声和令人灵魂颤栗的空间扭曲感扑面而来，让凌霄的脚步微微一顿。
这里，就是基地的最底层，一个被硬生生掏空、足有数个足球场大小的巨大地下空洞。
整个空间的设计，充满了邪异而扭曲的美学。地面上，镌刻着一幅无比巨大、繁复到了极点的魔法阵图。那些符文线路并非简单的平面描绘，而是以某种不知名的黑色金属浇筑而成，深深嵌入地面，并在其中流淌着幽蓝色的、仿佛液态闪电般的能量。
而在整个阵法的中央，现实正在分崩离析。
那里的空间，像一块被无形巨手用力揉捏的玻璃，呈现出一种怪诞的、不断变化的扭曲。一个漆黑如墨、边缘极不稳定的空间裂缝，正在这扭曲的中心缓缓扩大。它就像是宇宙的一道伤疤，每一次脉动，都从中逸散出令人心悸的、来自另一个维度的恐怖气息。
那股气息，充满了暴虐、混乱与至高的恶意，仿佛是世间一切负面情绪的集合体。仅仅是逸散出来的些许威压，就足以让金丹期以下的修士心神失守，堕入万劫不复的疯狂。
凌霄的目光扫过那道空间裂缝，眉头微皱。
他能感觉到，裂缝对面，有一个极其强大的意志正在窥探、正在试图挤压过来。那股力量，远非之前那些所谓的“魔将”可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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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并非是让凌霄那平静的心境产生剧烈波动的源头。
他的视线，缓缓移动，落在了支撑着整个大阵运转的核心之上。
——九根巨大的能量水晶柱。
它们如同九根通天彻地的獠牙，均匀地分布在阵法的关键节点上，每一根都有十几米高，通体呈现出一种妖异的暗紫色。海量的能量在其中奔涌、咆哮，为中央的空间裂缝提供着源源不断的动力。
而在每一根水晶巨柱之上，都赫然用粗大的锁链，绑着一个“人”！
或者说，曾经是人。
他们的身体已经完全干枯，如同风干了数百年的木乃伊，皮肤紧紧地贴着骨头，眼窝深陷，嘴巴大张，仿佛在发出无声的、永恒的惨嚎。
无数根闪烁着电光的能量导管，如同恶毒的藤蔓，从水晶柱中延伸出来，粗暴地刺入他们的身体，从天灵盖，到心脏，再到丹田……疯狂地、贪婪地榨取着他们体内最后一点生命精华、灵魂本源。
那些被抽出的、带着点点金色光华的生命能量，被直接注入水晶柱，转化为催动阵法运转的燃料。
活人献祭！
而且，是用修行者作为祭品！
凌霄的眼神，在这一刻冰冷下来。
那是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冰冷，仿佛连时空都能冻结。之前面对那些改造人战士时，他眼中尚有一丝猫戏老鼠般的戏谑与漠然，但此刻，那一切情绪都已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来自九天神帝的、最纯粹的……震怒！
他曾见识过宇宙间最黑暗的种族，最残忍的魔神，但用这种将活人的神魂与生命力一并榨干、在极致的痛苦中化为能量的手段，依旧触碰到了他身为万界共主时所定下的底线。
这是对生命最彻底的亵渎！
他甚至能从其中一具已经不成人形的躯体上，感受到一丝微弱而熟悉的玄门气息。这些人中，很可能有被降临者秘密抓捕的、地球上的修行者。
“……杂碎。”
凌霄从牙缝里，轻轻吐出两个字。
一股无形的、庞大的杀意，以他为中心，轰然爆发！
整个地下空洞的温度，在刹那间仿佛降至冰点。那些流淌在阵法中的能量闪电，都为之一滞。中央那道正在扩张的空间裂缝，其扭曲的速度都似乎减缓了一瞬。
他缓缓抬起了右手，并指如剑。
这一次，他的指尖没有凝聚那纤细的金色剑气，而是缭绕起一抹混沌般的、灰蒙蒙的光。
这是动了真怒，他要将这污秽的阵法，连同其背后的一切，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抹去！
然而，就在他即将挥下手指的刹那。
一个优雅、从容，甚至带着一丝慵懒笑意的磁性嗓音，突兀地从空洞的高处响了起来，清晰地传入他的耳中。
“别急着动手啊，凌霄神帝。”
“这精心准备的欢迎礼炮还没放完，您就把舞台拆了，那多扫兴啊。”
“好戏，才刚刚开始呢。”
来了！
凌霄的动作猛然一顿，那萦绕在指尖的混沌之光微微收敛。
他的神念如同潮水般扫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心中也泛起了波澜。
以他如今筑基圆满的神魂强度，神念足以覆盖方圆百里，洞察秋毫。但刚刚，他全部心神都被这邪恶的祭祀大阵所吸引，竟没有第一时间发现，这里还隐藏着另一个人。
或者说，对方根本没有隐藏，只是用一种极其高明的方式，将自身的气息与整个空间融为了一体。若非他主动开口，就算是凌霄，也需要再过几秒才能察觉到他的存在。
而且，对方一口就道出了他最根本的身份——神帝！
凌霄猛然转身，抬头望去。
只见在巨大空洞的一侧，一处悬空数十米的平台上，不知何时，摆放着一张由不知名黑色晶石雕琢而成的、巨大而华丽的王座。
王座之上，一个男人正优雅地翘着腿，单手托着下巴，微笑着俯瞰着下方的一切，也俯瞰着他。
那是一个极其英俊的东方男子，看起来不过三十岁左右，一头黑色的短发打理得一丝不苟。他身穿着一套剪裁完美的黑色燕尾服，胸前口袋里塞着一方白色丝巾，手上戴着洁白的手套，鼻梁上架着一副单片眼镜，镜片后的眼眸深邃，闪烁着睿智与戏谑的光芒。
他就像一位从中世纪古堡里走出的贵族，从容，优雅，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高傲。他与周遭这血腥、邪异的环境格格不入，却又诡异地成为了这片炼狱景象的中心。
仿佛他，才是这里唯一的主宰。
凌霄的眼神一凝。
他看不透这个男人。
不，应该说，他能感觉到对方体内蕴含着一股磅礴如海的恐怖力量，那股力量的精纯度和强度，远远超越了他之前遇到的所有魔将的总和。甚至，那头被他一剑两断的战争巨兽“利维坦”，在这股力量面前，也微不足道。
但诡异的是，这股力量被完美地约束在他体内，没有丝毫外泄，与他那优雅贵公子的外表形成了极致的反差。
这是一个真正的强者，一个与之前所有杂鱼都完全不在一个量级的……敌人！
“你是谁？”
凌霄缓缓开口，声音冰冷，那股杀意尽数收敛回体内，化作了更加危险的平静。
“我？”
王座上的男人轻笑一声，缓缓站起身，对着凌霄的方向，极其标准地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贵族礼。
“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请允许我先做个自我介绍。”
他抬起头，嘴角的笑意更浓，眼神中却带着一丝高高在上的漠然。
“我是魔帅大人座下，首席执行官。”
“我的代号，‘绅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