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在那间塌了半边的土坯房里躲太阳的杨哥听到动静,慢悠悠地溜达了过来。他趿拉着一双沾满泥巴的解放鞋,手里还攥着半截旱烟,灰白的烟灰随着他的脚步簌簌往下掉。
这时,在那间塌了半边屋子里躲太阳的杨哥听着我们声音也溜达过来了,看到我们在跟一块石头较劲,好奇又有点惊讶,
“三位老板,你们这是……”杨哥的目光在我们和那块青黑色的大石头之间来回扫视。“不是说找那啥子花吗?咋跟块石头较上劲了?”
五哥直起腰来,汗水顺着他的脖颈往下淌。他用手背抹了把脸,咧开嘴露出一个略显僵硬的笑容:“嗨,杨哥啊……”他的眼珠子一转,“我们就是看这块石头有点意思,想看看另一边什么样儿。这不,翻过来瞧瞧,马上就接着去找药。”
我心里暗叫不妙,不能再继续这个话题了。老五那套说辞编得太过勉强,杨哥虽是个老实人,可也不傻,再说下去迟早得露馅儿。要是被他发现这石头可能是块石碑,哪怕我们最后能弄走,恐怕也得大费周章,搞不好还得被讹上一笔。
于是我故意低头跺了跺脚,又朝四周环视一圈,故作疑惑地说道:
“哎,杨哥,我们站的这儿是院里的什么地方啊?怎么感觉凹下去一块,四四方方的,像是个池子似的。”
杨哥果然被我岔开了注意力,叼着旱烟歪头看了看,又往前迈了两步,踩了踩地面,皱着眉头嘀咕:“这儿啊……还真有点说不上来。”
他挠了挠头,眯眼回忆着:“早些年这院里是有口井,好像就在这一片,可年头太久,荒得厉害,有没有池子我是真记不清喽……”
说着话,九爷已经从旁边林子里掰了两根粗实的树叉回来,利落地塞到石头底下,准备开撬。我赶紧朝杨哥招呼:“杨哥,来来来,搭把手!人多力量大。”
杨哥听了我这话,眉头拧成了疙瘩,满脸写着不情愿。他撇了撇嘴,眼皮耷拉着,嘴巴里嘟嘟囔囔不知道在念叨啥。可乡里人到底讲究个情面,最后还是磨磨蹭蹭地挪了过来。
我们四个围着那块石头,跟围着头死倔的牛似的。
我和老五一伙,九爷和杨哥搭档,两人一边架起两根碗口粗的树杈子。大太阳晒得人发昏,那石头摸着都烫手,汗珠子摔在地上“嗤”的一声就没了影儿。
我听见自己血管里的血在突突地跳,耳膜都被心跳声震得发疼。树杈被压得“吱呀”作响,脚下的泥土被我们蹬出四个深深的坑。
“动了,动了!”我一看有门,扯着嗓子喊道,“加把劲!再来一下!”
就在这时,一阵细微的“咔嚓”声钻进耳朵。我心头一紧,以为是树杈要断。可紧接着,这声音就像放鞭炮似的,“噼里啪啦”响成一片。奇怪的是,声音分明是从脚底下传来的!
“小心——”我话刚出口,突然只觉脚下一空,土地像纸糊的一样塌了下去。那一刻,地球伟大的物理定律起了作用,我整个人开始往下掉。我的双手在空中胡乱挥舞,指甲在泥壁上抓出几道白印,却什么也抓不住。
“哇啊啊啊——”我发出连自己都认不出的怪叫。
泥土、草根噼里啪啦地往脸上砸,一股子霉烂的土腥味直往鼻子里钻。我下意识闭上眼睛,又强迫自己睁开,可眼前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清。隐约中,我听见他们几人的惊叫,看来倒霉的不止我一个。
这一切发生得实在太快,快到我那装满浆糊的脑子甚至来不及转个弯。从脚底踏空到身体下坠,顶多也就三四个心跳的功夫,可感觉却像是慢镜头般漫长。
最先传来痛觉的是我的双腿——两脚猛地蹬到了什么硬物,骨头都要震碎了似的。剧痛让我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嚎叫,那动静活像是屠夫刀下的猪。紧接着周围也响起此起彼伏的惨叫,看来哥几个都遭了殃。
可还没等我缓过劲儿来,身子突然又往前一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