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年前退入漠北的铁骑,如今再度出现在这片熟悉的草场上,蹄声隐隐,杀机暗涌。
“大将军!”
“大将军!”
深夜里,一声声呼喊划破寂静。
一位身披黑红战甲的将领端坐于枣红马上,身影挺拔如松——正是蒙恬。
战马披挂着金红交织的铠甲,在火光下闪烁着冷冽的光泽。
蒙恬身后,百余名骑兵肃立,衣甲鲜明,气势如虹。
这支位列帝国劲旅第二的“黄金火骑兵”,是蒙恬手中最锋利的刀,专为遏制草原上的匈奴铁骑而生。
随着巡逻士兵一声呼号,蒙恬轻轻颔首回应。
巡视完边防后,他步入中军大帐。
帐内烛火通明,映照出一道静坐的身影。那人一袭白衫,手执竹简,笔走毫端,神情专注。
脚步声传来,那人抬眼望来。
“长公子。”蒙恬低声唤道。
扶苏,大秦的嫡长子,嬴政之子。
他的面容与始皇帝有几分相似,却无那份凌厉威压,反而透着温润如风的气息。
他搁下笔,轻声道:“我正在写一封奏章,关于云中郡修筑长城的徭役之事,想呈给父皇过目。”
“长城已成,百姓劳苦已久。多征一人,民力便减一分;民疲则国弱。”
“那些倒毙于道旁、无法归乡的黔首……我实在不忍再看。”扶苏语带沉重,眉间笼着一层阴翳。
蒙恬欲言又止。他知道,这样的奏疏即便送入咸阳,也难入龙目,甚至可能招来责罚。
“长公子,您在云中已三载,久未面圣,不如上书请归,回京一行?”蒙恬试探道。
扶苏嘴角微扬,却带着一丝苦意:“不必了。如今父皇身边有五弟相伴,定然欣慰。”
“五弟酷似父皇,这点我早知。只是未料他竟如此出众——大秦最强武将之称,名不虚传。”
他望着蒙恬,笑意淡淡:“你可得加倍用心才是。”
蒙恬心头一滞,所有劝说尽数咽回腹中。
他凝视着眼前的公子,心中泛起疑云——
这番话,是真的坦然释怀?还是深藏无奈的退让?
沉默片刻,他转而提起军情。
“近日斥候急报,匈奴踪迹再现。东胡数个大部族悄然北迁,行踪诡秘。”
“末将推测,冒顿已归。”
“虽匈奴未列帝国榜单,但‘上帝之鞭’赫然居于最强军团之列。”
“若冒顿以雷霆手段整合东胡,继而西进吞并西域,其势将远超昔日大月氏。”
“请准我率军出击,在其未稳之际,彻底剿灭!”蒙恬语气凛冽,杀机毕现。
扶苏眉头微蹙,低声自问:
“又要开战了吗?”
“一旦战事开启,势必征调无数百姓运送军粮,劳役繁重,民间哀声四起,父皇……”扶苏低声说道,语气中透着忧虑,随即轻叹一声,微微摇头。
远在北方草原深处,一座宏伟的金帐内,正举行着一场久违的集会。这是自头曼单于离世后,匈奴各部首次齐聚一堂。
此地名为单于庭,曾是匈奴权力的核心。自从大秦军队深入漠南,蒙恬率领的黄金火骑如烈火燎原,屡次击溃匈奴主力,匈奴人便一直蛰伏休养,修补创伤。
那支披着金色铠甲、马蹄如雷的秦军,成了草原骑兵心中挥之不去的阴影。
就在局势沉寂之时,一个被放逐的年轻人悄然归来。他曾是头曼的儿子,却被驱逐至遥远的大月氏之地。他名叫冒顿,带着残存的月氏骑兵,重返故土。
成年礼那天,他迎娶了第一位阏氏。依照传统,若父亲有意传位,便会赐予象征王权的金鹰冠。可当他在众人面前打开礼物时,映入眼帘的却是一顶寻常貂皮帽。
那一刻,整个草原都明白了:冒顿已失宠于大单于。
他深知留下只有死路一条,幼弟将继位,而他会被抹去名字与痕迹。于是,他选择离开。
他将自己的新婚阏氏献给大月王,连同最心爱的战马。只为换取一支铁骑,助他夺回本应属于他的位置。他许诺,一旦掌权,匈奴将臣服大月氏。
大月王被这誓言打动,拨出兵马交予冒顿。而冒顿不负所托,以雷霆之势杀回草原,最终坐上了单于之位。
可命运无常。正当大月氏因天道皇榜之力野心膨胀,竟贸然挑衅大秦——那个东方不可撼动的巨兽。
结局早已注定。
还未等冒顿携带盟约返回,大月氏已在历史长河中灰飞烟灭。
冒顿隐匿于漠北,静候时机。直到天道皇榜再度开启,他顺势而起,麾下亲卫骑兵赫然上榜,名列帝国军团前列,号称“上帝之鞭”,威震北疆。
有了力量,他不再隐藏。
冒顿率先挥师东胡。十余日间,横扫七十余部落,所向披靡。东胡王头颅落地,部族俯首称臣。
自此,冒顿之名响彻草原。
散落四方的匈奴部落纷纷来投,营地日渐壮大,旌旗蔽日,铁骑成群。
东胡已入囊中,但冒顿眼中并无半分满足。
在他看来,即便草原上的部落尽数归附,匈奴依旧难与大秦抗衡。
他的目光越过荒原,投向更远的西方——那片被黄沙与绿洲交织的土地。
单于帐内,金线织就的穹顶在风中微微晃动。一名男子端坐于厚实的羊毛毯上,身形魁梧,鼻如鹰喙,双目深陷却寒光隐现。他约莫而立之年,手中握着一柄短刃,刃身泛着冷光,镶嵌其上的红宝石如同凝固的血滴。
他轻轻割下一块羊肉,随后将匕首狠狠插入面前的木案,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此物出自西域。”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如雷滚过草原,“匠人以秘法锻打,锋利无比。”
“在大秦,这样一把匕首可换百金;可在西域,不过几匹马便可得之。”
他抬起眼,扫视四周,“若我们挥军西进,踏平诸国,金银、兵器、良马,皆可唾手而得。”
帐内两侧,十余名匈奴贵族盘腿而坐,皮袍厚重,体味浓烈,发式纷杂,或编辫垂肩,或披散如野狼。他们盯着那柄插在案上的匕首,眼神从怀疑渐转为炽热。
冒顿并不催促。他知道这些人的脾性——如狼逐血,唯利是图。没有好处的事,无人愿拼死相随。唯有利益当前,才能让分裂的部落拧成一股绳。
征服东胡只是开始。吞并西域,才是真正的转折。只有那时,匈奴才能集结成铁流,直面大秦的铁甲洪流。
甚至,向那个曾将他们逐出河南沃土的蒙恬,讨回旧日耻辱。
片刻沉默后,帐中陆续响起粗犷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