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仲的死士营从巷口涌出,黑袍长刀,步伐整齐。凤昭月站在高墙之上,手中紧握苍雪剑,掌心火纹滚烫。
她没动。
火势还在蔓延,百姓还没撤完。萧寒跪在巷子深处,左手撑地,右臂鲜血直流。他抬头看她,眼神里全是问号。
凤昭月抬手做了个手势——**向前压,准备反打**。
萧寒咧嘴一笑,咬牙撑起身子。
死士营第一波冲锋已至,三列刀阵直扑民宅缺口。凤昭月跃下高墙,落地时脚下一滑,差点摔倒。她稳住身形,将火纹之力注入剑柄。
苍雪剑本是极寒之兵,此刻竟泛起一丝赤光。火焰与寒气交织,剑锋扫过地面,掀起一道赤白光浪。
前方五名死士被掀翻在地,刀阵出现裂口。
她趁机冲向血刀门临时立起的旗杆。那旗帜上画着一只血色鹰隼,正随风猎猎作响。她一掌拍在旗杆底部,火纹瞬间点燃木料。
火光冲天而起。
这是信号。
也是反击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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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陵舟带着玄甲军疾驰至宫门外围,刚完成布防,亲卫突然指向西北方:“主上,起火了!”
不是普通火灾。
那团火升腾得极快,颜色异常,呈赤红色,像是有人刻意点燃。
谢陵舟瞳孔一缩。
那是凤昭月说过的暗号——**火燃三丈,即刻回援**。
“调头!”他勒马转身,“全军转向西北街区!留下五十人守宫门,其余人跟我杀回去!”
马蹄声轰然转向。
与此同时,萧寒强撑着站起,从腰间取下最后一个酒葫芦。葫芦上刻着“醉生梦死”四字,早已斑驳。
他拔开塞子,用力掷向死士营指挥官所在位置。
葫芦在空中炸开,蓝色粉末弥漫开来。几名靠近的死士瞬间动作迟缓,眼神涣散。
迷药生效。
玄甲军此时已赶到街口,盾阵推进,弓箭手上房压制远程火力。谢陵舟亲自带队,从正面突入。
他一眼就看到了那根燃烧的旗杆。
也看到了站在火光中的凤昭月。
她脸色发白,左手按着额头,明显已经耗尽力气。但她还站着,手里还握着剑。
谢陵舟心头一紧。
他挥剑斩断残破旗杆,剑风卷起地上残留的火纹符咒。那些符纸遇风即燃,化作火网罩下,正好落在埋有火油的区域。
轰!
火油引爆,烈焰腾空,敌阵大乱。
铁鳞阵破裂。
萧寒趁机带秘卫从侧翼杀出,双方形成夹击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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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批百姓终于撤离完毕。只剩一个小女孩躲在倒塌的屋檐下,吓得不敢动。
两名死士立刻扑过去,一把将她拽出,刀架在脖子上。
“让开!否则杀了她!”
凤昭月脚步一顿。
谢陵舟也停下。
全场安静下来,只有火焰燃烧的噼啪声。
小女孩哭得浑身发抖,眼看就要被拖走。
凤昭月闭眼,强行催动天机眸。
视野中金光闪现,她看到其中一名死士腰间缠着引线,另一端连向地下暗渠——那里埋了大量火药,只要拉动,整条街都会炸毁。
她睁眼,右手贴掌,火纹再度燃起。
她凝神聚气,指尖凝聚一线真焰,隔空射出。
引线应声而断。
下一秒,她冲上前去,掌心火纹大绽,热浪逼退两名死士。她一把抱住小女孩,滚到安全处。
谢陵舟闪电般出手,苍雪剑划过半空,敌首人头落地。
战斗结束。
街道满目疮痍,浓烟滚滚。但活着的人全都看着他们。
有人跪下了。
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百姓纷纷叩首,口中高呼:“皇叔与王妃神兵天降!护国柱石!”
声音越来越大,响彻整条长街。
谢陵舟收剑入鞘,战甲染血,眉间霜色未散。他走到凤昭月身边,蹲下身查看她的情况。
“还能站吗?”
她点头,扶着墙慢慢起身。
“萧寒呢?”
“被抬走了。”谢陵舟说,“临走前留了东西给你。”
他递过来一只酒葫芦。
正是萧寒最后用过的那只。
凤昭月接过,打开塞子,里面没有酒,只有一张折叠的纸片。她展开一看,是半张地图,边缘写着三个小字——**寒潭底**。
她皱眉。
谢陵舟看了眼地图,又看向皇宫方向。
“裴仲不会善罢甘休。”
“我知道。”她说,“但他犯了个错。”
“什么?”
“他以为我们只会防守。”她将地图收进袖中,“现在我们知道他在哪动手了。”
谢陵舟盯着她看了几秒,忽然伸手,替她拂去肩上的灰烬。
“下次别一个人冲上去。”
“你不也一样。”她反问,“刚才那一剑,你左边肋骨裂了两根吧?”
谢陵舟一怔。
她居然看得出来。
“林太医说过,寒毒发作时,伤处会结霜。”她淡淡道,“你刚才挥剑的时候,左袖口有冰渣掉下来。”
谢陵舟沉默片刻,低笑一声。
“看来以后不能在你面前装没事了。”
“聪明点。”她说,“我还指望你能活久一点。”
远处百姓仍在欢呼,玄甲军开始清理战场。一名亲卫跑来报告,说死士营残部已全数歼灭,无一人逃脱。
谢陵舟点头,正要说话。
凤昭月突然抬手,拦住他。
她掌心火纹又开始发烫。
“不对。”她低声说,“还有人在看我们。”
谢陵舟立刻警觉,迅速环顾四周。
屋顶、巷口、残垣断壁……一切看似平静。
凤昭月闭眼,用天机眸扫视全场。
三息后,她睁开眼,目光锁定皇宫最高处的飞檐。
那里站着一个人影。
身穿明黄龙袍,袖口绣着暗纹补丁。
是慕容景。
他站在那儿,静静望着这边,手里拿着一枚玉佩,在阳光下轻轻晃动。
凤昭月心头一跳。
那枚玉佩,形状像半块虎符。
老夫人床底藏的那块,也是这个样子。
她刚想开口,谢陵舟却先一步抬手,示意她别出声。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没有轻举妄动。
这时,慕容景缓缓举起右手,做了个手势——**食指横过喉咙,然后指向裴府方向**。
下一瞬,他转身离去,身影消失在宫墙之后。
凤昭月收回视线,心跳加快。
谢陵舟低声问:“你看清他比的是什么吗?”
她点头。
“他说,裴仲今晚要在府里见北狄密使。”
“时间?”
“子时三刻。”
谢陵舟冷笑:“正好。”
他转身招来亲卫,低声下令:“传令下去,调二十名死士,换便服潜入裴府周边。另外,让暗影准备好火油和爆竹,我要让他们听见‘爆炸’,但不能真炸。”
亲卫领命而去。
凤昭月看着他布置战术,忽然问:“你打算硬闯?”
“不。”他说,“我要让他自己把密信交出来。”
“怎么做到?”
谢陵舟嘴角微扬:“演一场戏。”
“什么戏?”
“我死的戏。”
凤昭月一愣。
谢陵舟看着她,语气平静:“你记得之前做的那份假密信吗?现在,我们要把它变成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