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冻土寻莲、温泉暖意与无声的承诺
冻土的风，带着冰碴子刮在脸上，像细针扎刺。林默把披风往黑寡妇肩上又拢了拢，星银披风的边缘绣着圈格桑花纹，是苏晴连夜赶制的，说“冻土的风邪性，这花纹能挡挡”。
“不用总护着我。”黑寡妇拍开他的手，却把脸往披风里缩了缩。她的棉甲里子又被林默加了层羊毛，是从雷猎来的雪兔身上薅的，软乎乎的，像裹着团云。
两匹马在冻土上慢慢走着，蹄子踩在冰层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远处的山峦覆盖着万年不化的积雪，在阳光下闪着刺眼的光，老医师说的温泉就在那片山坳里，“冰莲长在温泉边的石缝里，花开时像落了层碎银”。
“前面有个驿站。”林默指着远处的黑点，“秦老说以前联盟军在这儿设过哨卡，现在还有人守着。”
驿站是用冻土块砌的，低矮却结实，门口挂着两张巨大的熊皮，挡住了大部分寒风。守驿站的是个老猎户，看到他们的星银铠甲，眼睛一亮：“是联盟的人？快进来烤火！”
驿站里弥漫着松烟味，墙角堆着劈好的柴火，火塘里的火苗舔着铁锅，锅里煮着的肉汤咕嘟作响，飘出淡淡的苔藓香。老猎户给他们倒上热酒，酒液浑浊，却带着股烈劲：“这是用冻土的野果酿的，喝了能抗冻。”
黑寡妇抿了一口，脸颊瞬间泛起红晕。她看向墙上挂着的兽皮地图，指着温泉的位置问：“大爷，这几天有人去山坳吗？”
“前儿有伙冻土部落的年轻人去过，说要采冰莲给部落的孩子治病。”老猎户抽着旱烟，烟杆上的铜锅泛着油光，“不过你们可得小心，山坳里有‘冰蛇’，皮是白的，藏在雪地里看不出来，咬一口能冻掉半条命。”
林默和黑寡妇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警惕。黑寡妇从药篓里拿出一小包雄黄粉：“老医师说这粉能驱蛇，应该管用。”
第二天一早，两人往山坳出发。越靠近温泉，空气就越湿润，积雪下开始露出青黑色的岩石，上面凝结着晶莹的冰花。走到一处陡坡时，黑寡妇突然停住马，指着石缝说：“你看！”
石缝里，果然有几株冰莲。叶片呈碧绿色，边缘带着锯齿，顶端的花苞裹着层薄冰，像被冻住的银色火焰。更让人惊喜的是，花苞旁边的雪地上，有几行细小的脚印——是冻土部落的孩子留下的，脚印凌乱，像是遇到了危险。
“他们可能被冰蛇袭击了。”林默翻身下马，拔出星银剑，“你在这儿等着，我去看看。”
“一起去。”黑寡妇也下了马，手里攥着雄黄粉，“我认识冰莲，采起来比你快。”
山坳深处的温泉冒着白汽，雾气缭绕中，隐约能听到孩子的哭声。林默循着声音过去，只见三个冻土部落的孩子缩在一块岩石后，最大的不过十岁，最小的才五六岁，其中一个孩子的裤腿上有两个细小的牙印，伤口周围的皮肤已经冻成了青紫色。
“别动！”黑寡妇立刻上前，从药篓里拿出雪参和血耳草，用石头砸碎了敷在伤口上，“这草能缓解毒性，等会儿回驿站再用温泉水清洗。”她又撒了把雄黄粉在周围，果然看到雪地里有几道白色的影子快速游走，很快消失在石缝里。
孩子们看到她熟练的动作，渐渐放下了警惕。最大的那个孩子指着冰莲说：“姐姐，我们想采花给弟弟治病，他生了冻疮，老医师说冰莲能治。”
“姐姐帮你们采。”黑寡妇笑着说，小心翼翼地拨开石缝，将冰莲连根拔起。冰莲的根须果然像银线，沾着湿润的泥土，在阳光下闪着微光。她把冰莲分成几份，递给孩子们：“回去用温泉水泡着喝，冻疮很快就好了。”
林默看着她温柔的侧脸，突然想起在碎星台时，她挥剑斩黑雾的样子。原来再锋利的剑，也能有这样柔软的一面，像温泉的水，能融化冻土的冰，也能温暖受伤的心灵。
回到驿站时，老猎户已经烧好了热水。黑寡妇用温泉水给孩子清洗伤口，又把冰莲捣成汁，混着雪参膏给他们敷上。孩子们的哭声渐渐停了，最小的那个孩子还抓着她的衣角，小声说：“姐姐，你的药好香。”
“等你们病好了，姐姐教你们认草药。”黑寡妇笑着说，眼里的温柔像要溢出来。
傍晚的温泉边，雾气更浓了。林默和黑寡妇坐在岩石上，看着夕阳把白汽染成金红色。冻土部落的孩子们已经被家人接走，临走时还塞给他们一把晒干的苔藓，说“煮肉吃很香”。
“这冰莲真能治咳嗽？”林默看着黑寡妇手里的花苞，花苞在温泉的热气中渐渐舒展，露出里面雪白的花瓣。
“老医师说冰莲性温，和雪参搭配着用，能根治风寒引起的咳喘。”黑寡妇把花瓣摘下来，放进随身携带的小陶罐里，“回去用蜂蜜腌着，每天吃一勺就行。”
林默突然握住她的手，她的指尖还带着处理草药留下的凉意，却很稳。“等治好了咳嗽，我们去黑松林深处看看吧。”他轻声说，“雷说那里有片湖，春天会开满野菊，比基地的好看。”
黑寡妇的心跳漏了一拍，却故意板着脸：“你就知道看花，不知道药圃的草药该追肥了？”
“追肥有老医师呢。”林默笑了，指了指天边的晚霞，“你看，这冻土的晚霞，比安全区的格桑花还艳。”
黑寡妇抬头望去，晚霞确实红得像火，把雪地都染成了粉色。她没再说话，只是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手套传过来，像温泉的水，一点点渗进心里，融化了所有的坚冰。
离开冻土的前一天，老猎户送给他们一张完整的冰蛇皮。“这皮防潮，铺在马鞍上，冬天骑马不冻屁股。”他看着黑寡妇药篓里的冰莲，突然说，“三百年前，联盟军的女医师也在这里采过冰莲，说要带回营地给伤兵治冻伤……没想到三百年后，还有人记得这些。”
黑寡妇把冰蛇皮小心地收起来，突然觉得手里的药篓沉甸甸的。里面装的不只是草药，还有三百年的传承，是从一双双手中接过的责任，是战火熄灭后，依旧在延续的守护。
回程的路走得很缓。林默牵着马，黑寡妇跟在旁边，两人偶尔会停下来，辨认路边的草药，或者只是看着远处的雪山发呆。阳光落在他们身上，把影子拉得很长，像两条交缠的藤蔓，在冻土上留下深浅不一的印记。
“回去后，把冰莲的种子种下吧。”黑寡妇突然说，“药圃里有块向阳的地，应该能种活。”
“好。”林默点头，“再搭个暖棚，冬天也能开花。”
“还得请冻土部落的人来看看，他们懂怎么侍弄这花。”
“嗯，让他们住咱们的小院，西厢房空着呢。”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像在规划一幅漫长的画卷。画卷里有药圃的草药，有小院的野菊，有黑松林的湖，有冻土的冰莲，还有两个并肩而行的身影，在岁月里慢慢变老，却始终握着彼此的手，从未松开。
进入磐石基地地界时，春风已经吹绿了荒原。路边的野草冒出嫩芽，格桑花的藤蔓爬上了城墙，雷带着孩子们在广场上放风筝，风筝的尾巴是用星银线做的，在阳光下闪着亮，像一条流动的河。
“回来啦！”雷看到他们，立刻跑过来，独臂指着风筝，“这是赵青新做的，说能飞到碎星台那么高！”
黑寡妇看着那只风筝，突然笑了。风筝的形状是一朵野菊，翅膀上还绣着小小的星银花纹，像极了她缝在林默剑鞘上的图案。她知道，这或许就是最好的结局——没有惊天动地的誓言，却有细水长流的陪伴；没有永不熄灭的战火，却有生生不息的希望。
药圃里的冰莲种子被埋进了土里，老医师说“明年春天就能发芽”。林默的剑鞘挂在墙上，星银花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旁边挂着的冰蛇皮，成了小院里最特别的装饰。
黑寡妇坐在秋千架上，看着林默给药圃浇水。春风吹过，扬起他的衣角，也吹落了她发间的野菊。花瓣飘落在泥土里，像一颗小小的种子，在岁月的滋养下，悄悄生根发芽，开出属于他们的，永不凋零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