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兽的威胁暂时消失,山脊上一片死寂,唯有寒风呜咽,吹拂着月无瑕墨色的发丝,与她脸上、衣襟上那斑斑点点的银色血迹形成凄艳的对比。
“无瑕!无瑕!”沐雨柔跪坐在旁,徒劳地试图用手帕擦拭那些不断渗出的银血,泪水如同断线的珠子滚落。她的光明神力毫无作用,这种层次的创伤,已经超出了她能理解的范畴。
铁山和南宫舞守在一旁,脸色沉重,拳头紧握,却无能为力。刚刚目睹的那逆转法则的一幕,依旧在他们脑海中挥之不去,带来的是无尽的震撼与……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这种力量,真的属于他们认知中的存在吗?
丁凡紧紧抱着怀中冰冷的身躯,感受着她生命力的飞速流逝,心如刀绞。那一丝好不容易引动的混沌之气,在她枯竭混乱的经脉中左冲右突,却如同杯水车薪,根本无法遏制那源自本源的崩溃。
“她的伤……不在肉身,而在神魂,在……根源。”墨灵蹲下身,仔细探查后,声音干涩地说道。她擅长空间与能量感知,此刻却能清晰地“感觉”到,月无瑕的识海如同一面被打碎的镜子,正在不断崩塌,某种极其恐怖的力量正从破碎处疯狂逸散、反噬。
根源?丁凡猛地抬头。是了,那破碎的封印!那股让她银发银眸、言出法随的力量源头!
不能再等了!
丁凡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小心翼翼地将月无瑕平放在地,对沐雨柔道:“雨柔,护住她心脉,无论如何,吊住她最后一口气!”
随即,他看向墨灵和南宫舞:“为我护法!我要进入她的识海!”
进入他人识海,凶险万分,尤其对方还是月无瑕这样神秘莫测的存在。但此刻,这是唯一可能找到救治方法的途径!
丁凡盘膝坐下,闭上双眼,将全部心神凝聚,循着那一丝与月无瑕之间因多次生死与共而产生的微弱联系,小心翼翼地探向她的眉心识海。
没有预想中的抵抗,她的识海屏障,早已随着那封印的破碎而支离破碎。
当丁凡的神识“踏入”那片区域的瞬间,他“看”到的景象,让他神魂剧震,几乎当场溃散!
那并非寻常修行者井然有序、或浩瀚或精妙的识海空间。
眼前,是一片无边无际的、破碎的荒芜。
天空是碎裂的,如同被打烂的琉璃,透出后方令人心悸的虚无。大地布满裂痕,干涸,死寂,看不到任何生机。无数闪烁着微弱光芒的、如同星辰碎片般的记忆光影,在破碎的虚空中无序地飘荡、湮灭。
而在这片破碎世界的中央,原本应该存在着某种核心的地方,此刻只剩下一个巨大的、残破不堪的封印基座!
那封印的构造复杂到无法理解,由无数细密到极致的、闪烁着命运光泽的银色符文构成,但其上此刻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许多符文已经黯淡、崩碎,化作点点流光正在消散。
最让丁凡骇然的是,从这破碎的封印基座深处,以及那些裂痕之中,正源源不断地向外逸散、流淌着一种……力量。
那并非纯粹的能量,而是更加本质、更加恐怖的东西——无数细密到极致的、闪烁着冰冷银光的 法则丝线!它们纠缠、扭动,如同活物,散发着一种洞悉过去未来、掌控众生轨迹的至高气息,但在这气息深处,却缠绕着一股令人灵魂冻结的 绝对虚无 与 终结 之意!
命运法则!而且是蕴含着终极虚无意境的命运法则!
这些逸散的法则丝线,正是造成月无瑕识海崩塌、生命本源溃散的元凶!它们失去了封印的约束,正在她的识海内横冲直撞,将她自身的存在都一点点同化、分解为虚无!
丁凡的神识仅仅是在边缘感受,就有一种自身命运轨迹都要被看穿、被剥离、被引向终结的大恐怖!
他瞬间明白了。
月无瑕那预言的能力,那言出法随的伟力,其根源,正是这被封印的、蕴含着虚无本质的命运法则!
而她之前所谓的“万法绝缘体”,恐怕并非天生,而是这恐怖封印带来的副作用,或者说,是一种保护机制,防止她过早接触这足以毁灭她、也足以毁灭周遭一切的力量!
她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为何体内会封印着如此可怕的东西?那虚无邪帝打造的“最终兵器”,难道指的就是这个?!
就在丁凡心神剧震,被这识海深处的真相冲击得难以自持时,一股微弱却清晰的意念,如同涓涓细流,穿过破碎的荒芜,传递到他的神识中。
是月无瑕残存的意识。
那意念中,充满了痛苦、疲惫,以及一种……终于无需再隐藏的释然,还有一丝……对他闯入此地的、复杂的担忧。
“出去……快……这里……危险……”
丁凡的神识凝视着那不断崩塌的识海,感受着那逸散的、足以定夺众生命运的恐怖力量,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
吞噬?不,这力量层次太高,属性太诡异,贸然吞噬无异于引火烧身。
但……或许可以……
一个更加疯狂、却也可能是唯一能救她的想法,在他心中疯狂滋生。
他必须赌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