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子轩得了兄长乔子睿的指点,如同迷航的船只找到了灯塔,顿时有了清晰的方向。
他先是沉下心来,寻了个机会,郑重其事地与父母进行了一次深谈。
在乔山谦和萧云岫面前,他收起了往日的毛躁,态度诚恳:“父亲,母亲,前番是孩儿年少气盛,不识好歹,让父母忧心,也……唐突了陈小姐。如今孩儿想明白了,对婉茹,我是真心爱慕,绝非一时冲动。恳请父亲母亲再给孩儿一次机会,我定会堂堂正正,以诚相待,不再行那鲁莽之事,绝不负她,亦不负父母期望。”
见他眼神清明,言辞恳切,与月前那激烈反抗的模样判若两人,乔山谦面色稍霁。
萧云岫与丈夫交换了一个眼神,心中已有计较,微微颔首:“既如此,我们便再看看。只是子轩,记住你今日之言,莫要再让我们,更莫让陈家失望。”
取得了父母这边的初步谅解,乔子轩立刻行动起来,严格遵循哥哥“投其所好,展现诚意”的策略。
他不再提亲事,只以“朋友”之名,开始隔三差五地往陈府送东西。
今日是一方上好的徽墨,附上一张洒金花笺,上面是他略显青涩却认真的笔迹:“偶得此物,思及小姐雅擅书法,宝剑赠英雄。”
明日是一本难得的诗词孤本,笺上写着:“此书见解独到,或可博小姐一阅。”
后日又是一些造型别致、不落俗套的珠花或镇纸……
东西不算顶贵重,却件件都能送到陈婉茹的心坎上,显然是花了心思去了解她的喜好。
这般举动持续了将近一月,陈府上下想不察觉都难。
陈御史在下朝回府的路上,都能“偶遇”乔子轩好几次,那小子每次都规规矩矩地行礼问安,眼神却时不时往自家府门瞟,那点心思昭然若揭。
这日,陈御史回到府中,沉吟片刻,对陈夫人道:“夫人,你去探探茹儿的口风。公主府那位二公子,这殷勤献了快一个月了,茹儿她……究竟是个什么想法?”
陈夫人其实早已留意,闻言便去了女儿闺房。
她看着女儿窗台上新添的那盆雅致兰花,以及书案上那方明显是近期才换的、与乔子轩送来那方徽墨极配的端砚,心中已明白了七八分。
“茹儿,”陈夫人拉着女儿的手坐下,语气温和却带着担忧,“乔二公子近日……往来颇勤。母亲知你与他……只是,他前番那般抗拒,如今又这般热情,母亲是怕你吃亏,怕他只是一时兴起……”
她内心对乔子轩之前的拒婚仍是有些芥蒂,怕女儿受委屈。
陈婉茹脸颊微红,却并未躲闪母亲的目光,声音轻柔却坚定:“母亲,我明白您的担忧。只是……女儿觉得,子轩他并非轻浮之人。前番抗拒,是不喜被安排;如今主动,是他看清了自己的心意。他送来的每一样东西,都并非价值连城,却都能看出是用了心的。他知女儿喜好,尊重女儿意愿,以朋友之名相交,并未有半分逾越。”
她顿了顿,眼中泛起柔和的光彩,“女儿……女儿见他如此,心中是欢喜的。与他相处,女儿觉得很自在,很快活。”
看着女儿眼中久违的、发自内心的光彩,陈夫人心头一软,所有劝阻的话都咽了回去。
她轻轻拍了拍女儿的手,叹道:“罢了,儿大不由娘。只要你开心,觉得值得,爹娘……总是站在你这边的。”
恰在此时,门外小厮来报,说乔二公子又来了,在门外求见小姐,送来了几株罕见的墨菊。
陈御史与陈夫人对视一眼。陈御史捋了捋胡须,忽然起身:“我出去看看。”
府门外,乔子轩正捧着一个精致的紫砂盆,里面几株墨菊开得正盛,色泽如墨,气质高华。
他见到陈御史出来,连忙恭敬行礼:“晚辈见过陈伯父。”
陈御史打量着他,少年身姿挺拔,眼神清亮,带着显而易见的紧张和期待。
他沉默片刻,忽然开口道:“乔公子,进府说话吧。”
乔子轩一愣,随即狂喜涌上心头,强自镇定地跟着陈御史进了府。
陈御史并未引他去花厅,反而直接带着他往后院走,边走边道:“乔公子,你前番所为,老夫与内人,确实并非全无芥蒂。”
乔子轩心一紧,刚要开口解释,陈御史却摆摆手,继续道:“为人父母,无非是希望儿女顺遂安乐。我只有茹儿这一个女儿,她的喜怒,比什么都重要。”
他停下脚步,目光锐利地看着乔子轩,“她母亲最初是不乐意的,觉得你反复,怕茹儿受委屈。”
乔子轩手心冒汗,屏住呼吸。
“但是,”陈御史话锋一转,语气缓和下来,带着一丝无奈却又包容,“那丫头说,见你如此,她心中欢喜,觉得快活。”
他指了指不远处月亮门后那座清雅的小院,“那是茹儿的院子。只要她能点头,我们做父母的,之前那点不愉快,又算得了什么?”
他招来一个婆子,吩咐道:“带乔公子去小姐院里坐坐。”
说完,对乔子轩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了。
乔子轩站在原地,望着那近在咫尺的月亮门,心脏砰砰直跳,几乎要跃出胸腔。
他明白,这不是简单的允许见面,这是陈家父母,在看过他这一个月的努力后,给予的最大限度的默许和考验。
他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袍,跟着那婆子,一步步朝着那充满未知却又令他无比向往的院落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