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海深处,光线昏暗得如同泼洒的墨汁,只有偶尔从上方漂浮而过的发光水母,才能投下几缕幽蓝的微光,勉强照亮周围狰狞的海兽尸骸。虎煞天的咆哮在水中炸响,震得水流剧烈翻涌,形成一道道旋转的暗流漩涡,卷得那些腐烂的尸身不住晃动。他周身的血色神光在浑浊的海水中如灯塔般显眼,却也成了活靶子——神光与荒海之水每一次接触,都要发出“嗤嗤”的腐蚀声,光罩上的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
陈三炮猛地转身,面对紧追不舍的强敌,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他知道此刻绝不能再逃,必须拿出压箱底的手段。心念一动间,两箱沉甸甸的荒晶从储物戒中倾泻而出,在水中散开一片璀璨的光海!这些荒晶皆是他此前多方奇遇所得,每一枚都蕴含着精纯到极致的荒古能量,此刻如同被唤醒的星辰,环绕着他飞速旋转,带动起强劲的水流。
更令人震惊的是,这些荒晶竟像是受到了本源的召唤,自动朝着九荒弓涌去!弓身瞬间爆发出吞噬一切的黑芒,周围的海水都被这股力量牵引,海床剧烈震颤起来,无数沉积了万年的淤泥与碎石被掀起,让本就浑浊的海水彻底变成了泥浆,伸手不见五指。
九荒弓贪婪地吸收着荒晶的能量,弓身两侧的神纹如同活过来一般,从弓梢到弓尾逐一亮起,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太古威压。一道缠绕着复杂符文的灰色箭矢在弓弦上自动凝聚,那些符文古老而神秘,曲曲折折如同虫蛀的痕迹,却隐隐透着天地初开时的混沌气息,仿佛记载着宇宙诞生的奥秘。
箭矢离弦的刹那,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响,却快如闪电划破黑暗。所过之处,连狂暴的荒气都被瞬间湮灭,硬生生在浑浊的海水中开辟出一条短暂的真空通道,周围的海水被无形的力量排开,形成一道旋转的水墙!
“不可能!”虎煞天瞳孔骤缩,从这支看似普通的箭矢中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他想后退,想闪避,可箭矢的速度实在太快,快到让他的神力都跟不上反应。万般无奈下,他只能将全身神力凝聚在胸前,撑起一层厚厚的血色光盾。
“噗嗤!”
箭矢毫无阻碍地贯穿了他的胸膛,带出一蓬金色的神血。这些蕴含着虎煞天本源力量的血液刚一喷涌而出,就如同在滚油中滴入了冷水,瞬间引动周围的荒气疯狂暴动!原本沉寂的荒气像是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争先恐后地扑向那道伤口,疯狂啃噬着他的神力与血肉。
更可怕的是,周围那些漂浮的荒兽尸骸,仿佛被神血注入了生命,竟摇摇晃晃地“活”了过来。它们张开腐烂的巨口,伸出僵直的利爪,疯了般扑向虎煞天,撕咬着他的伤口,贪婪地吞噬着神血中残存的能量。
“啊——!”虎煞天发出凄厉的惨叫,伤口处传来的剧痛与神力流失的恐慌,让他再也顾不得追杀陈三炮。他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撕裂虚空,狼狈地遁逃而出。荒海中只留下一串迅速淡去的金色血花,和一声充满不甘与怨毒的咆哮,在黑暗的海水中渐渐消散。
陈三炮望着那道消失的空间裂缝,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胸口一阵起伏。他收起九荒弓,感受着体内消耗的神力,眼神凝重——这一战,虽胜却也险象环生。
海面上,各方势力的人马仍在观望,气氛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突然,翻滚的荒海猛地炸开一道数十丈高的巨浪,虎煞天浑身是血地从浪涛中冲出,胸口那个恐怖的血洞还在不断渗出金血,伤口周围缠绕着几缕灰黑色的荒气,如同跗骨之蛆,死死阻碍着伤口愈合。
这位在八荒中凶名赫赫的强者,此刻竟连回头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撕裂空间便仓皇遁走,仿佛身后有什么能吞噬神魂的大恐怖在追赶。这一幕让海面上所有观望者心头剧震,倒吸一口凉气。
武云龟站在一艘黑色战船的船头,面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死死盯着翻滚的荒海,突然扬声喝道:“青昊空!别以为藏着那小辈就能了事!交出他,九荒弓归我阎家,此事尚可善了!否则,青龙门就是与天下为敌!”
青龙门主青昊空负手立在另一艘白色楼船的甲板上,衣袂在咸腥的海风中飘动,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武长老说笑了。荒海无主,宝物有缘者得之。你若想夺宝,自行下去便是,何须牵扯我青龙门?莫非阎家已霸道到要替八荒定规矩了?”
就在两方剑拔弩张之际,雀月婵忽然轻笑出声,声音如银铃般悦耳,却带着几分难以捉摸的戏谑:“朱雀门,退出此次争夺。”她目光扫过海面各方势力,最后意味深长地瞥了眼翻涌的荒海,补充道,“顺便提醒诸位一句,能驾驭九荒弓者,在这荒海中如履平地。谁若想追,最好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实力——虎煞天的下场,便是前车之鉴。”
各方势力闻言,脸色齐齐一变。雀月婵这句话的信息量极大:既点明了陈三炮在荒海中的绝对优势,也暗示了九荒弓与荒海之间有着不寻常的联系。更重要的是,连天荒神族的后裔都选择退出,这其中的意味,足以让任何人心头发怵。
最终,在经过一番沉默的权衡后,阎家战船率先调转船头,武云龟望着荒海的眼神充满了不甘,却终究没敢再冒进。随后,其他势力也相继离去,毕竟谁也不想步虎煞天的后尘。
荒海边缘很快重归寂静,只有浑浊的海水依旧不知疲倦地翻涌,拍打着岸边的礁石,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又仿佛从这一刻起,八荒的格局已悄然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