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莺怔怔望着那道玄衣身影,雪花落在她长长的睫毛上,凝结成细碎的冰晶。清澈的眸子里翻涌着前所未有的光芒,有震撼,有敬畏,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倾慕。她想起初见时在天妖城,自己竟以为这不过是个需要庇护的寻常圣武境修士,此刻却亲眼目睹他一拳镇杀双帝,举手投足间翻覆风云,恍如目睹神迹降临凡尘。
我...南宫云踉跄着从雪地里起身,胸口的伤口在金焰灼烧下还在隐隐作痛,古铜色的脸庞却涨得通红,像是被炭火熏过。这位向来以勇猛骄傲的南宫家护卫长,此刻头垂得极低,恨不得寻个地缝钻进去。他想起自己昨日还在暗地里嘲讽对方不自量力,说他进了妖兽山脉也是给妖兽加餐,此刻却连正视那袭玄衣的勇气都没有,喉咙里像堵着滚烫的烙铁,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岩缝深处的阴影里,葛奇死死捂住口鼻,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蜷缩的身躯不住颤抖,冷汗早已浸透内衫,将贴身的衣物黏在背上,带来刺骨的寒意。方才陈三炮扫过全场的目光掠过他时,那看似平淡的眼神中蕴含的威压,竟让他吓得险些失禁——那是一种能轻易碾碎他神魂的力量,如同蝼蚁仰望苍穹,连生出反抗的念头都觉得是亵渎。
修为境界不过是表象。陈三炮的目光落在南宫莺身上,指尖轻轻点在她光洁的眉心。一缕温润的混沌道韵悄然没入她的灵台,像是一滴墨滴入清水,在她识海中漾开层层涟漪。你身怀至纯的冰灵根,只是被玄冰体的隐疾所困。若能勘破万物皆可为剑的至理,将寒冰之力融入剑道,他日成就未必在我之下。
南宫莺只觉眉心一阵温热,一股暖流顺着经脉游走,原本每逢阴寒便刺痛的丹田竟传来久违的舒适。她刚想开口道谢,却见陈三炮已转身欲行。
等等!她下意识地喊道。
陈三炮脚步微顿,忽又从储物戒中抛出一枚丹药。那丹药流转着九道金纹,悬浮在半空时散发出沁人心脾的药香,连周围的风雪都仿佛被这香气涤荡得温柔了几分。
南宫云眼疾手快,慌忙伸手接住。丹药入手温润,金纹在掌心流转不息,待看清丹纹的走向与蕴含的道韵后,这位见惯了宝物的护卫长突然一声跪倒在地,捧着丹药的双手剧烈颤抖:这...这是传说中的帝极丹?!家族古籍中记载,此丹可助人凭空突破帝武境关隘,且毫无反噬!
服之可破帝武境关隘。陈三炮的声音平淡无波,仿佛只是递出一块寻常玉佩。他翻身跃上九幽白虎宽阔的脊背,白虎仰天长啸,声震山谷,银白的毛发在风雪中猎猎作响。三日内必回天妖城,你们尽快撤离,此地即将大乱。
九幽白虎不再迟疑,四蹄踏云而起,带起一道白色的流光,转眼间便消失在铅灰色的云层中。虎啸的余音在山谷间回荡,久久不散。
南宫云仍跪在雪地中,捧着帝极丹的双手抖得更厉害了。这等传说中的神丹,足以让整个妖神域的势力为之疯狂,对方竟能随手相赠,这份手笔与气度,让他心潮澎湃,连胸口的伤痛都忘了。
南宫莺望着天际那道迅速消失的金芒,发间的银铃不知何时已停止了响动。她忽然握紧腰间的佩剑,冰蓝色的剑柄在掌心硌出浅浅的印记,眼中闪过从未有过的坚定:我要修剑。
葛奇从岩缝中钻出来,看着南宫莺的背影,又看了看南宫云手中的帝极丹,眼中闪过复杂的光芒。他知道,经过今日之事,这位南宫家的大小姐,或许真的要迎来蜕变了。
小姐,我们...南宫云挣扎着起身,不知该如何是好。
按他说的做。南宫莺转身,目光扫过满地的尸体与狼藉,声音冷静得不像个十六岁的少女,先找安全的地方安置云叔,喂他服下帝极丹。然后立刻返程,通知家族封锁天妖城城门,备好防御大阵。
就在此时,远处突然传来冰川崩裂的轰鸣,如闷雷滚过大地。那声音来自妖兽山脉最深处,带着毁天灭地的威势,让脚下的冻土都跟着微微震颤。紧接着,万千妖族的咆哮从四面八方传来,有巨熊的怒吼,有蛟龙的咆哮,还有无数低阶妖兽的嘶鸣,汇聚成一股恐怖的兽潮,朝着冰凤谷的方向涌去。
是冰凤谷的方向!南宫云脸色剧变,难道冰凤女王提前发动血祭了?
南宫莺抬头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那里的云层已被某种力量染成诡异的青紫色,隐约可见一道道冰蓝色的流光在云层中穿梭。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不安:不管发生什么,我们先离开这里。
一行人不再耽搁,南宫云强忍着伤势,带着护卫们抬着昏迷的同伴,朝着天妖城的方向疾行。风雪越来越大,将他们的脚印迅速覆盖,仿佛从未有人来过。
而在妖兽山脉的最深处,冰凤谷的万年玄冰正在剧烈震颤。一道冰蓝色的巨大身影冲破冰层,展翅时遮天蔽日,清越的凤鸣声中带着震怒与杀意。九荒弓的气息,让这位统治山脉三千年的霸主,第一次感到了威胁。
一场席卷整个妖兽山脉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而那道玄衣身影,正是掀起这场风暴的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