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稳住军心士气。
他不能只待在指挥部里。他要尽快亲自到下面各个营连去转一转,去看看战士们,和基层干部聊一聊。用他的存在,用他平静而坚定的态度,告诉所有人:天塌不下来!陈团长倒下了,但指挥链没断,老虎团还在!他铁路还在!
· 第三,主动出击,顺藤摸瓜。
绝不能只被动防御,等着对方再次出招。上次清剿行动中抓获的那些外围毒贩和马仔,是重要的突破口。必须动用一些非常规的审讯手段和政策攻心,尽快撬开他们的嘴。对方既然敢动用如此极端的手段报复一位现役团长,其背后隐藏的组织网络、能量和接下来的计划,绝对不容小觑。
他的笔尖最终在“内鬼”两个字上重重一顿,几乎要戳破纸张。这件事,急不得,需要耐心和细致的调查,避免冤枉好人;但也拖不得,每多一天,就多一分危险。
他要像一个最有耐心的老猎人,先稳稳地守住自己的阵地,安抚好受惊的羊群,然后再凭借敏锐的嗅觉,一步步收紧包围圈。
他要让那些躲在阴暗角落里、自以为得计的杂碎们清楚地知道,惹了他们这个靠着无数战功和牺牲铸就钢铁意志的团,就必须要用最惨痛、最彻底的毁灭来偿还。
铁路感到一阵精神上的疲惫袭来,他放下笔,用右手从抽屉里摸出一包烟,抽出一根叼在嘴上,却没有立刻点燃。他站起身,慢慢踱到窗边,用那只没受伤的手推开了窗户。
一股带着湿冷气息的山风立刻灌了进来,窗外是漆黑如墨的夜色和哗哗作响的瓢泼大雨。
他望着远处在雨幕中只剩下模糊轮廓的连绵山影,将烟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缓缓吐出灰白色的烟雾。
烟雾在潮湿的空气中迅速散开。他望着迷蒙的雨夜,思绪有一瞬间的飘远——班长,你现在……在做什么呢?如果你在,会怎么做?又想你了,但是今夜没得睡了
窗外的夜色愈发浓重,办公室里的孤灯将他的影子投在墙壁和地图上,拉得很长,像一头暂时收敛了爪牙、在寂静风暴中心蛰伏的猛兽,正积蓄着力量,等待着给予敌人致命一击的最佳时机。
第二天一早,天色刚泛起鱼肚白,团部那间用作临时指挥部的小会议室的门就被紧紧关上了。
窗帘拉着一半,室内的光线有些昏暗,气氛凝重。
铁路坐在长方形会议桌的主位,左臂依旧吊在胸前,但他腰杆挺得笔直,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平静得像风暴来临前深不见底的海面。
他没有去看摆在面前的那份事件报告,目光如同实质般,缓缓扫过坐在下面的每一个人——政委刘文博眉头紧锁,参谋长薛卫红面色凝重,作战参谋刘映脊背挺直,情报股长宗文厚眼神锐利,保卫科长薛大山嘴唇紧抿,还有三位主力营的营长谭嘉学、吴浩文、杨程,个个都正襟危坐。
屋里静得可怕,连窗外隐约传来的早起士兵的口号声都显得格外清晰。
每个人都屏息凝神,能清晰地感受到从铁路身上散发出的那股无形却沉重的压力。
“人都到齐了,”铁路的声音响起,不高,甚至有些沙哑,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一切的冷静,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团长的情况,最新的消息是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但后续治疗很复杂。从现在起,团里的全面工作,由我暂时主持。”
他略作停顿,给众人一个消化信息的时间,然后继续道,语速平稳而坚决:“首先,关于团长和家属遇袭的定性。由机关统一口径,对外、对下,包括对前来探询的地方同志,一律只说‘陈团长因执行紧急公务,不幸负伤,目前正在上级指定的医院接受最好的治疗’。
任何时间,任何场合,任何人都绝对不允许谈论‘绑架’、‘毒贩报复’等字眼和具体细节。这是纪律!谁要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巴,捅出了篓子,别怪我铁路不讲情面,一律军法从事!”
政委刘文博立刻接口,声音沉稳有力:“这方面你放心,政治处会立刻起草通知,并安排干事下到各营连进行传达和教育,确保口径统一,思想稳定。我会亲自盯着。”
保卫科长薛大山脸上带着愤懑,刚想开口询问调查权限和范围,
铁路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抬起右手做了一个果断下压的手势,制止了他:“大山,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想怎么做。但这件事,现在不能大张旗鼓地查!
对方搞出这么大动静,就是想看我们乱,看我们内部人心惶惶,互相猜疑!我们越是表现得一切正常,稳如泰山,他们就越是摸不清我们的底细,不敢轻举妄动。这口气,现在必须咽下去!”
“第二,”铁路的目光转向情报股长宗文厚,眼神变得异常锐利,“老宗,你那边,从现在开始,全员取消一切休假,进入战时状态。
排查重点,放在近三个月内,所有因公因私与团长及其家属有过接触的人员身上。
这包括但不限于:团部的机要、通讯、后勤人员,团长家的保卫干事、勤务兵,常去团长家送菜、维修的驻地附近商贩,甚至……是家属来队时接触过的任何内部人员。”
他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了两下,强调道:“我要的,不是走过场!是一份尽可能详细的关系网和时间线清单。每个人的社会背景、近期行踪、非工作时间的通讯记录……
所有异常,哪怕再微不足道,都要记录下来,交叉比对。记住,这项工作,要绝对秘密地进行!你的人要外松内紧,绝不能打草惊蛇。所有可疑线索,整理后直接向我本人汇报,不要经过任何其他环节!明白吗?”
情报股长宗文厚立刻挺直身体,斩钉截铁地应道:“明白!保证完成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