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月光的夜。
琥珀之都,最高处的神庙。
小女孩莉莉丝抱着比她脑袋还大的酒壶,在山路上拼命奔跑。
粗布裙子被荆棘划破,小腿上满是血痕,但她浑然不觉。
怀中的酒壶沉甸甸的,冰凉的金属硌得她生疼。
这是「神之滴」。
神庙里最珍贵的那一壶。
她不该偷的。
但她没有选择。
“站住!”
“把「神之滴」放下!”
身后的追兵越来越近。
火把的光亮已经能照见她的背影。
莉莉丝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向西奔跑。
那里有一处悬崖,下面是茫茫大海。
或许...或许能把酒壶藏在那里?
她不敢回头,只能拼命跑。
脚步声、叫骂声、武器碰撞声,如同催命的鼓点。
终于,她跑到了悬崖边。
海风呼啸,吹乱了她汗湿的头发。
下面是漆黑的海水,浪花拍打着礁石。
无路可退了。
她紧紧抱着酒壶,准备挖个坑埋起来。
但追兵们已经围了上来。
为首的祭司面色阴沉,手中握着一根权力拐杖。
“把神之滴交出来,莉莉丝。”祭司的声音冰冷,“看在你父亲曾是酿酒师的份上,我可以饶你不死。”
莉莉丝转身倔强地摇头,把酒壶抱得更紧。
“这是...这是我父亲应得的!”
“他为了酿造神之滴,付出了生命!”
“你们却连他的骨灰,甚至最后一面也不让我见到,为什么?明明我父亲对神庙的贡献足够大了!”
祭司的眼神更加阴鸷。
“那是他自愿的奉献。”
“「神之滴」不属于任何人。”
“交出来。”
莉莉丝看着围上来的人群,依然摇摇头,绝望地后退一步。
这时,脚跟已经悬空。
碎石滚落深渊,没有回响。
“我不...”
她的话音未落。
一支箭矢破空而来。
精准地射中了她的肩膀。
剧痛让她松开了手。
酒壶脱手飞出。
而她整个人向后仰倒,坠向漆黑的大海。
在失去意识的前一刻,她看到酒壶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紧随她一起坠落。
“不——!”
祭司的怒吼从悬崖上方传来。
“该死的!我的「神之滴」,到底是谁放的冷箭?是谁?”
扑通。
冰冷的海水将莉莉丝吞没。
咸涩的海水灌入口鼻。
意识逐渐模糊。
她伸手将一起沉入海里的酒壶抱在怀中,渐渐被大海的海水给卷走。
金色的壶身在幽暗的海水中,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像是一颗坠落的星星。
悬崖上,祭司气急败坏地跺脚。
“废物!都是废物!”
“连个小女孩都抓不住!就只会放冷箭,要你有何用?”
他愤怒地看向其他追兵。
“还愣着干什么?”
“下去找!”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最重要的是...「神之滴」必须找回来!”
手下们面面相觑。
看着下方汹涌的海浪,没人敢轻易跳下去。
“大人...这海浪太急了...”
“而且下面有暗流...”
祭司的脸色更加难看。
他死死盯着漆黑的海面,拳头紧握。
神之滴...
就这么没了?
他不甘心。
但眼下,确实无计可施。
“派人守住海岸线。”他咬牙切齿地说,“一旦发现踪迹,立刻回报。”
“是!”
手下们如蒙大赦,赶紧离开悬崖。
祭司最后看了一眼大海,愤然转身。
夜色深沉。
海浪依旧不知疲倦地拍打着礁石。
——
晨曦刺破海平面,将金光洒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
「旋风号」正沿着记录指针的方向平稳航行。
萨博站在船头,享受着清晨的海风。忽然,他眯起眼睛,指向左前方:
“那边好像有东西?”
古伊娜闻声望去,手不自觉地按在刀柄上。
罗宾放下手中的书,走到船舷边。
刘九依旧坐在老位置,目光平静地扫过海面。
随着船只靠近,那“东西”的轮廓逐渐清晰。
是一个小女孩。
她双臂紧紧抱着一个硕大的酒壶,面朝左,借着酒壶的浮力漂浮在海面上。
“还活着吗?”萨博皱眉,语气带着担忧。
罗宾已经发动能力。
数只手臂从船舷生长出来,组合成一个巨人臂,轻柔地将小女孩和酒壶抓起,平稳地运到甲板上。
小女孩浑身湿透,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发紫。
肩膀处有一个明显的箭伤,虽然不再流血,但伤口被海水泡得发白,情况不容乐观。
她怀中的酒壶却抱得极紧,手指都僵硬了。
“还有微弱的呼吸。”
罗宾立刻上前,蹲下身检查女孩的伤势。
“肩部箭伤,失血过多,海水浸泡导致伤口感染...需要立刻处理。”
她熟练地打开随身的医疗包,取出消毒药剂和绷带。
萨博帮忙扶住女孩,看着那苍白的脸和紧闭的双眼,忍不住问道:“她怎么会漂在海上?还抱着这么个酒壶...”
古伊娜的目光落在那个被女孩死死抱在怀里的酒壶上。即便在昏迷中,女孩的手指依然紧扣着壶身,仿佛那是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
“这个酒壶...”罗宾也注意到了它的不凡,“工艺很精湛,材质特殊,不像是寻常物件。”
刘九不知何时也走了过来,他的目光在小女孩和酒壶上停留片刻,没有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罗宾进行救治。
罗宾小心地清理着女孩肩头的伤口,敷上药草,用绷带仔细包扎好。她又给女孩喂了些清水和一点点流质食物。
忙完这一切,她才轻轻尝试掰开女孩紧抱着酒壶的手指。
令人惊讶的是,即便在昏迷中,女孩的力气也大得惊人,或者说,她的执念深得惊人。
罗宾费了些力气,才将酒壶从她怀中取出。
酒壶入手沉甸甸的,壶身雕刻着复杂的神庙图案和葡萄藤纹饰,壶嘴用特殊的软木塞密封着,隐约能闻到一丝极其淡雅、却沁人心脾的酒香。
“这香味...”萨博吸了吸鼻子,“好奇特,闻着就让人精神一振。”
“她需要休息。伤势和疲劳都很严重,能不能醒过来,要看她的意志了。”
罗宾将酒壶放在一旁,把女孩抱到船舱里,换上干净的衣服,放在柔软的床铺上,盖好毛毯。
昏迷的小女孩莉莉丝,在睡梦中依然蹙着眉头,无意识地呢喃着:
“父亲...神之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