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里的凤鸣还在盘旋,我低头看掌中凤羽,尾端那道锁链状纹路正随着心跳微微发烫。
脚下的地脉青石板突然震颤,七具白骨的指骨同时指向我——它们曾是被王氏以各种手段灭口的深宅冤魂,此刻正用最原始的方式,完成对主审者的确认。
姑娘。老吴的声音从身侧传来,带着火师特有的沙哑。
他捧着一卷焦黑的因果链,封皮边缘还沾着暗褐色的血渍,这是从王氏密室暗格第二层取的,夹在她给林修远的密信里。我伸手接时,指尖刚碰到纸卷,腕间银链突然泛起刺痒——那是系统在警示,纸里缠着未散的怨念。
群体执念共振。系统提示音在脑内响起,建议启动逻辑推理·链式回溯。我闭眼,任由记忆碎片如潮水涌来:三年前二夫人喝了补身汤暴毙,药渣里检出的鹤顶红;春桃去年中秋被赐的桂花糕,掰开后藏着的毒蜘蛛;原主落水那晚,池塘边遗落的半块安神香,香灰里混着能让人乏力的曼陀罗粉......这些原本零散的线索,此刻竟顺着纸卷上的血渍连成一张网——网心处,端坐着王氏的半枚翡翠护甲。
火焰突然炸开三尺高,判官影的虚影从火中拔地而起。
他戴着的青铜面具裂了道缝,露出的半只眼睛黑洞洞的,像要吸尽人间恶意:第一罪——篡嗣夺嫡。话音未落,七道骨语同时尖啸,回音婆的拐杖重重顿在青石板上,震得我耳膜生疼。
她调换汤药,毁我子嗣!
她夺我孩儿,充作己出!
她焚我遗书,灭我姓名!
这些声音不是从嘴里发的,是从骨头里渗出来的,带着腐肉的腥气。
王氏被两个粗使婆子架着押上来时,我看见她脖颈上的珍珠项链都在抖,却还硬撑着扬起下巴:不过是宅门里的磕磕绊绊,犯得着......话没说完,她突然踉跄一步,左脚尖正踩在一块绣鞋残片上——月白缎面,绣着半朵并蒂莲,是当年她把刚出生的庶女抱去乱葬岗时穿的鞋。
她瞳孔猛地缩成针尖,我趁机挥手。
影织。
荷塘底匣里的旧信浮起来了,是她写给林修远的:速送鹤顶红,要无味的;暗卫记录浮起来了,画着她每月十五子时去西跨院见毒师;医婢口供浮起来了,那个被毒哑的老妈妈抖着手指,在纸上写:夫人说,喝了这汤,孩子就能活。
最顶心的是段影画:王氏端着青瓷碗,碗里飘着枸杞红枣,她笑着递给怀孕八月的三姨娘:喝了它,我保你和孩子风风光光进祠堂。三姨娘喝到第三口时,肚子突然剧烈抽搐,她抓着王氏的衣袖哭嚎:夫人,疼......王氏却轻轻掰开她的手,退后半步。
画面外传来婴儿的啼哭,接着是闷响——是裹着襁褓的小身子被扔进枯井的声音。
全场静得能听见烛芯爆裂的响。
王氏的珍珠钗掉在地上,她跪下来,膝盖撞在青石板上发出闷响:我是怕!
怕清瑶不是嫡出的事被捅出去!
怕她像那些野种似的,一辈子只能躲在偏院里!她仰起脸,泪水冲花了脂粉,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她活得像个人!
像个人?我弯腰,指尖几乎要戳到她额头,真正的人会用别人的血铺路?
会把孩子的命当草芥?
你教她的不是挺直脊梁,是藏在谎言里当缩头乌龟!
叮——
千丝判的虚影掠过我头顶,第一道誓缚锁链地缠上王氏脖颈。
她的尖叫卡在喉咙里,变成含混的呜咽。
我转身时,看见春桃坐在轮椅上,裹着纱布的耳朵渗着血,却朝我用力点头。
她的唇形是清棠姐,我信你。
我蹲下来,用手语在她掌心写:接下来,我要烧了这祠堂。
烧了这些吃人的规矩,烧了这些护恶的牌位。她的手在我掌心里轻轻动,拼出个字。
火折在指尖转了两圈,我对准祭坛中央的引火草掷过去。
老吴合掌低诵:焚祠,祭亡。
烈焰腾地窜起来,先舔上挂在梁上的沈家宗谱。沈氏历代先祖之位的牌位地裂开,露出里面塞着的堕胎药渣;接着是《女诫》木匾,烧到三从四德时突然炸出火星,那是当年大夫人反抗时被拔下的簪子;最后烧到王氏的诰命夫人金漆牌位,火苗里突然爆出半枚婴儿的银锁——是被她溺死的庶子的遗物。
火光映得春桃的脸忽明忽暗,我看见她眼底有泪在晃,却笑着比了个的手势。
腕间银链突然发烫,金纹顺着血管爬满全身,系统提示音震得我发晕:顶级谋士·心战统帅,觉醒倒计时:50%。
北陵地宫方向传来闷响,我摸出袖中凤羽——它原本焦黑的灰烬正在空中盘旋,竟渐渐勾勒出半只青绿色的羽翼轮廓,每根羽丝都泛着冷冽的光,像把未出鞘的剑。
姑娘!守在祠堂外的暗卫突然掀开布帘,苏......他话说一半又咽回去,喉结动了动,外头有人要见您。
我望着火光里摇晃的门帘,听见外面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混着粗重的喘息。
有什么东西扫过门槛,是一缕苍白的发丝,在地上拖出蜿蜒的痕迹。
春桃扯了扯我衣袖,用口型说:是她?
我盯着那缕白发,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凤羽边缘——下一个,该轮到苏晚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