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鸳依旧跪在地上,嘤嘤哭泣,仿佛自己是这场争吵中最无辜的受害者。
她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向陆明远,那眼神充满了依赖和求助,看得陆明远心头一热,保护欲瞬间爆棚。
“大伯母!”
陆明远鼓起勇气,梗着脖子说道,“人是我带回来的,银子是我花的!红鸳姑娘身世清白,绝不是坏人!您要罚就罚我!别为难我娘和红鸳姑娘!西跨院的事,我们自己负责!”
“负责?你拿什么负责?!”
解素珍看着这冥顽不灵,被美色迷昏头的侄儿,再看看护短撒泼的纪枫儿,只觉得一股深深的疲惫和无力感席卷全身。
跟这母子俩讲道理,简直是对牛弹琴!
“好!好!好!!!”
解素珍连说三个好字,气极反笑,“......既然你们二房执意要收留此人,我也拦不住!但我把丑话说在前头!”
她的目光如寒冰般扫过红鸳和纪枫儿母子:
“第一,此人来历不明,不得录入侯府奴籍!她的一切行为,与侯府无关!”
“第二,她只能待在你们西跨院,不准踏出西跨院半步!更不准靠近老太君,大少夫人和二少夫人!若让我发现她乱走乱闯,立刻乱棍打出府去!”
“第三,她若有任何不轨之举,或惹出任何祸事,所有责任,由你们二房一力承担!休想牵连侯府一丝一毫!”
“听明白了吗?!”
最后一句,解素珍几乎是厉喝出声,唾沫星子都快喷到纪枫儿脸上了。
纪枫儿被她的气势震慑住了,张了张嘴想反驳,但看着解素珍那冰冷决绝的眼神,终究没敢再硬顶,只是撇了撇嘴,小声嘟囔:“知道了知道了,凶什么凶......”
陆明远也被震住了,缩了缩脖子,一个字也不敢说。
只有红鸳,依旧低着头,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细声细气地应道:“是......红鸳谨遵夫人吩咐,绝不敢踏出西跨院半步,定会安分守己......”
声音柔顺,姿态卑微。
解素珍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不再多言,拂袖转身离去。
再多待一刻,她怕自己会被这糟心的一家子气出病来。
纪枫儿见解素珍走了,这才松了口气,随即又得意起来,觉得自己赢了。
她上前拉起红鸳,假惺惺地拍了拍她的手:“好了好了,别哭了,以后就安心在西跨院待着吧。明远啊,带红鸳姑娘去安置一下。”
她打量着红鸳的容貌身段,心里盘算着:虽然来历可疑,但这模样确实不错,留在儿子身边伺候,也不算亏。
“多谢夫人!多谢公子!”
红鸳感激涕零,对着纪枫儿和陆明远盈盈下拜。
起身时,她的目光状似无意的扫过解素珍离去的方向,又飞快地掠过正院通往内宅各处的路径,最终低垂下去,掩去了眼底深处那一闪而过的精光与算计。
西跨院的夜晚十分热闹。
大厨房端来的饭菜很明显不够满足二房一家子。
陆明远拿出来一大包油纸包裹的烤鸭,扒开油纸,露出里面金黄色的油光闪亮的鸭子,看得人口水直流。
“娘!这是京城‘上好鸭’铺子里买的,去年来这里过暑期的时候,大伯母买过两回,我看你和妹妹都喜欢吃,便又买了一只!”
纪枫儿笑眯眯的看着陆明远,“还是我家明远最孝顺了!”
刚夸了一句,忽然又追问道:“不是,你哪来的银子?!上好鸭的烤鸭那可不是一般的贵!”
陆明远连忙解释,“大伯母让江管家带我去买砚台和笔墨,我省下来的!”
“哟!真的啊?!她给了你多少银子?!”
纪枫儿的眼睛亮了起来,这一听到银子,她就控制不住的兴奋。
陆明远想了想开始掰着手指头计算起来。
“江管家带了不少银子,不过他说大伯母只给我用十两银子!嗯......我买的笔墨纸砚都是中等货,不贵,花了不到二两银子,然后就是给红鸳四两银子,又买了这一只烤鸭,还剩......”
“剩下的银子呢?!给我!”
纪枫儿连忙问道。
陆明远想了想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些碎银子,交到了纪枫儿手里。
纪枫儿笑眯眯的把银子收入了口袋里,看了红鸳一眼,眼底露出一丝鄙夷。
卖身葬父而已,买些草席一卷埋了拉到,她居然要了四两银子!
真是白瞎了!
“来来来!吃饭吃饭!”
陆虎连忙招呼大伙儿。
红鸳还有些拘谨,小心翼翼的往嘴里扒拉着米饭,一口菜都不敢夹。
陆明远见势,立刻夹起一个鸭腿放到了红鸳的饭碗里。
“红鸳,你太瘦了!要多吃肉!!”
这一举动瞬间惹得纪枫儿绷起了脸。
这臭小子,还真是不中用啊!这才多大会儿功夫,连自己娘都不顾了!
“嗯~!多谢陆公子!”
陆明星看着这个连吃饭都在矫揉做作的红鸳,翻白眼翻得眼皮都抽筋了!
“哎呀~!!多谢~陆公子~~!呕~!!”
陆明星学着她的样子,阴阳怪气的模样,让纪枫儿忍不住一巴掌拍在她的脑瓜上。
“有病啊?!学什么不好,学这种东西?!”
陆明星又翻了个白眼,把红鸳碗里的那只鸭腿夹到了自己的碗里。
“这可是上好鸭的鸭子,她一个平头老百姓吃的明白吗?!可别浪费了!花了不少钱买来的!”
陆明远看着红鸳一脸委屈的样子,心疼不已。
“陆明星!你老实点!!”
说着,把另一只鸭腿夹到了红鸳的碗里。
“快吃吧!她有病!别管她!”
红鸳生怕再出什么动静,立刻一口咬了下去。
真香啊!
纪枫儿看着自己儿子一脸痴迷的看着红鸳,心里升上来一股无名野火!
红鸳不过是稍有一点姿色,会嘤嘤呀呀的娇声说话而已,自己这没出息的儿子,真是一点控制力都没有!
再扭过头看着陆虎,只见他正把一只鸭屁股塞进了嘴里,吃的满嘴冒油。
整张饭桌上,压根就没有人注意她的情绪。
看着红鸳那一副狐媚样子,纪枫儿突然觉得大嫂的质疑就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