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宇星掌心的霜焰缓缓收拢，化作一点微光沉入皮肤。他没有回头，但能感觉到林晚秋正轻轻靠在玉杖上调整呼吸，周砚之蹲在杨壹平身边，指尖还在试探铠甲内侧残留的能量痕迹。
“那道影子没再动。”崔宇星低声说，“但它不是一个人来的。”
周砚之立刻将骨铃残片贴地滑出半尺，灰粉洒成弧线。几缕极淡的波动从地面传来，像是被风吹散的尘埃轨迹。“三个人，分散潜伏，彼此间隔百步以上。他们在等信号。”
林晚秋抬手按了按太阳穴，声音有些发虚：“如果他们已经布好阵，我们贸然行动，只会触发连锁反应。”
“那就别让他们等到信号。”崔宇星站起身，走向遗迹深处，“灵泉不能再拖了。系统刚才震动三次，不是警告，是催促。它在告诉我——源头正在被侵蚀。”
他脚步未停，穿过坍塌的塔门进入主室。双色水晶依旧悬浮中央，光芒却比先前黯淡许多，原本流转不息的蓝红光流如今断断续续，像一盏即将熄灭的灯。
周砚之快步跟上：“你说过灵泉不在这里？”
“在东侧地下。”崔宇星闭眼感应，耳钉微微发烫，一道细微的共鸣自脚下传来，“有条暗道，被冰层封着，入口靠近旧祭坛底座。系统刚捕捉到一丝纯净波动，和其他魔力场完全不同。”
林晚秋扶着墙走进来，目光扫过角落一块裂开的石板：“这下面确实有空腔感。我小时候学过结界测绘，这种结构通常是能量导引通道的起点。”
“那就得破冰。”周砚之从符囊里取出一枚带孔的黑石，“用震荡咒打开通路，但动静不能太大，否则上面那些人立刻就知道我们在动真格的。”
崔宇星点头，走到祭坛边缘，手掌贴地。体内魔力顺着新凝结的图腾纹路流转一圈，左臂寒气凝聚，右掌热流升腾。他没有施展完整魔法，而是让两种力量以最轻的频率交替释放，如同脉搏般敲击地面。
咔——
一声脆响，石板下的冰层出现蛛网状裂痕。
三人同时屏息。
裂痕中透出一丝微弱的光，带着温润的凉意，与外界干燥荒芜的气息截然不同。
“是活水。”林晚秋轻声道，“而且还在流动。”
崔宇星伸手一划，冰层彻底碎裂，露出下方幽深的洞口。一股清冽气息扑面而来，夹杂着淡淡的金属味，那是高纯度魔能特有的气息。
“下去之前，先确认安全。”周砚之掏出兽骨点燃，灰烬飘落洞口时忽然扭曲成环形，随即消散。“没有触发式咒阵，也没有活体监视虫。看来他们更想让我们自己走进陷阱，而不是当场拦住。”
“也可能是来不及。”崔宇星取出一个拇指大小的水晶瓶，透明瓶身刻着细密回纹，是进阶仪式后从塔壁剥落的碎片熔炼而成。“他们投毒才刚开始，还没到收网的时候。”
林晚秋把玉杖交给他：“你下去采泉，我和周砚之守上下两口。记住，别碰周围的岩壁，万一有隐藏符文，激活了谁都走不出去。”
崔宇星点头，纵身跃入洞中。
下坠不过数丈，脚底便触到坚实地面。眼前是一处天然溶洞，顶部垂落晶簇，地面蜿蜒着一条仅手腕宽的溪流，水流缓慢却持续不断，泛着蓝金交织的光泽。那正是冰火同源之力孕育出的灵泉。
可就在泉眼上方，一层淡紫色雾气如薄纱般浮动，接触到泉水的瞬间，竟发出轻微的“滋”声，仿佛在腐蚀什么。
“蚀源瘴……”他在心中默念。
这东西他听说过，堕落教会用来污染圣物的毒雾，一旦渗入能量核心，就能让净化之力反向溃散。
他没有贸然靠近，而是先将手贴地，通过系统感知灵泉的波动。耳钉再次发热，这次是短促的三连震——危险等级提升。
“必须先清瘴。”
他从衣袋取出另一块水晶碎片，这是林晚秋昨夜悄悄交给他的，说是家族遗留的净咒载体。他咬破指尖，血滴落在碎片上，瞬间被吸收，整块晶体泛起柔和银光。
他将碎片轻轻抛向雾气中央。
嗡——
一声低鸣扩散开来，紫雾剧烈翻滚，像是受惊的生物想要逃离。紧接着，周遭温度骤降，空气中凝出细小冰晶，又被一股无形热浪蒸腾殆尽。
就在这一瞬，崔宇星冲上前，单膝跪地，将水晶瓶探入泉中。
瓶口刚触水面，系统猛然震动，耳钉烫得几乎灼伤皮肤。
【采集不得超过三息】
他屏住呼吸，感受着灵泉涌入瓶中的节奏。第一息，水流平稳；第二息，瓶身开始发烫；第三息，泉面忽然泛起涟漪，仿佛有意识般轻轻推了他一下。
他毫不犹豫拔瓶而起。
水晶瓶已满，液体呈现出流动的蓝金色，像是把一小段极光封存其中。他迅速拧紧盖子，转身就往回跑。
刚踏上阶梯，头顶突然传来震动。
“有人动了上面的结构！”林晚秋的声音从洞口传来，“祭坛位置偏移了半寸，结界坐标变了！”
崔宇星加快脚步，跃出洞口时，发现周砚之正用骨铃压制地面蔓延的一圈暗红色纹路。
“血引符。”周砚之喘着气，“他们早就埋好了追踪标记，只要灵泉离地，就会自动激活定位。”
“现在怎么办？”林晚秋一手护着瓶子，一手撑着墙，脸色又白了几分。
崔宇星接过瓶子，指尖刚碰到瓶身，就察觉不对——原本温润的水晶此刻变得冰冷刺骨，里面的液体色泽也暗了一分。
他闭眼调用系统共鸣。
耳钉微颤，传来一段模糊提示：外界魔力干扰加剧，若不在两小时内注入主水源，效力将衰减至不足三成。
“时间不多了。”他说，“他们不是要阻止我们取泉，是要逼我们在路上耗尽它的能量。”
“那也不能留在这里。”周砚之撕下一片礼服内衬，裹住骨铃残片扎进腰带，“拖得越久，围过来的人越多。”
林晚秋点点头，强撑着站直身体：“我可以用残余结界包裹瓶子，减缓流失速度，但最多维持一个半小时。”
“够了。”崔宇星将瓶子递给她，“你负责护住它，别让它接触任何外力。周砚之，你在前面探路，布预警阵。我断后。”
三人迅速分工完毕。周砚之率先走出主室，在通道拐角处埋下三枚骨片，形成三角侦测网；林晚秋则将玉杖横握胸前，指尖缠绕起一层薄如蝉翼的光膜，小心翼翼将水晶瓶包裹其中。
崔宇星最后检查了一遍出口区域。风沙依旧卷着碎石掠过塔门，远处沙丘静止不动，仿佛刚才那道影子从未存在过。
但他知道，对方一定在看着。
“走。”他说。
周砚之推开残垣，率先踏入荒野边缘。林晚秋紧跟其后，左手紧握玉杖，右手护着发光的瓶子。崔宇星最后一个跨出门槛，转身看了眼身后崩塌的塔顶。
就在这一刻，他耳钉猛地一跳。
不是震动，而是某种熟悉的频率，像是另一个系统在远处轻轻敲击。
他脚步一顿。
林晚秋察觉不对，回头看他：“怎么了？”
“没什么。”他收回视线，“继续前进。”
三人沿着来时的足迹返回，步伐加快。风沙渐起，吹乱了地面的痕迹，也掩盖了他们行进的方向。
崔宇星走在最后，双瞳隐现冰蓝，右手始终悬在风衣口袋边缘，随时准备释放霜火之怒。
瓶中的光微微闪烁了一下。
林晚秋低头看了眼，眉头微皱。
她没说话，只是把瓶子抱得更紧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