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影杀令牌，惊天之秘
顾九渊那嘶哑而充满刻骨恨意的三个字，如同冰锥，瞬间刺破了石室内沉闷的空气。
“……影杀令……”
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石桌上那块焦黑残破的令牌上，仿佛那不是一块死物，而是有着血海深仇的仇敌本体。那双深邃的眸子里，风暴在凝聚，冰冷与炽烈的恨意交织，几乎要化为实质喷薄而出！
沈清辞的心猛地一紧，下意识地看向他。只见顾九渊挣扎着想要坐起，却因为牵动伤口而闷哼一声，额角青筋暴起，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目光依旧胶着在那令牌之上。
墨尘也是脸色一变，连忙上前一步，似是想要将令牌收起，又似是想阻止顾九渊过于激动：“王爷！您伤势未愈，切莫激动！”
王爷？！
墨尘情急之下脱口而出的称呼，如同惊雷，再次炸响在沈清辞耳边！他果然认出了顾九渊的身份！
顾九渊似乎并未在意墨尘的称呼，他的全部心神都被那块令牌吸引。他深吸了几口气，强压下翻腾的气血和剧痛，声音依旧嘶哑，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冰冷压迫感：“这令牌……你从何处得来？！说！”
最后那个“说”字，虽虚弱，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属于摄政王的威严在不经意间流露无疑。
墨尘身体一颤，在这股气势下竟有些难以承受，他看了一眼沈清辞，又看向顾九渊，终是叹了口气，将之前对沈清辞所说的那番话——关于二十多年前边境秘密据点、关于北狄“影杀”、关于老靖王调查未果便遭遇落鹰峡惨案、关于线索被强行掐断——再次详细地说了一遍。
随着墨尘的叙述，顾九渊的脸色越来越白，不是虚弱的苍白，而是一种近乎透明的、因为极致愤怒和痛苦而产生的死寂之色。他紧握着石床边缘的手指因为用力而骨节泛白，微微颤抖。
沈清辞在一旁听着，虽然已是第二遍，但依旧感到心惊肉跳，背脊发凉。她看着顾九渊那副模样，心中那股复杂的情绪再次翻涌上来。这一刻，她真切地感受到了他身上那沉重得足以压垮任何人的冤屈和悲愤。
“……所以，落鹰峡……根本不是什么战略失误……也不是我贪功冒进……”顾九渊的声音低哑得几乎破碎，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艰难挤出，带着血淋淋的味道，“……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阴谋！是针对我父王……针对整个北境军的……清洗！”
他猛地抬起头，目光如利箭般射向墨尘：“当年……军中与北狄勾结的内鬼……你可有线索？！”尽管心中已有猜测，但他需要更确切的证据！
墨尘面露难色，摇了摇头，眼神恐惧：“老朽……不知具体是谁。但当时能接触到如此核心机密、并能调动资源掩盖一切的人……屈指可数。老朽逃离后，也曾暗中打听，似乎所有线索……最终都隐隐指向了当时的二皇子……和他在军中的某些……代言人。”
二皇子！
果然是他！或者说，是以他为首的势力集团！
顾九渊闭上眼睛，胸腔剧烈起伏，似乎在极力压制着滔天的怒火和杀意。父亲战死沙场，背负败军之辱；自己身负重伤，被冠上叛徒罪名；无数忠心耿耿的将士冤死边关……这一切，竟然都源于朝堂之上的权力倾轧和通敌卖国！
此仇此恨，不共戴天！
石室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只有油灯灯芯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和顾九渊粗重压抑的呼吸声。
良久，顾九渊才缓缓睁开眼，眼中的风暴似乎暂时平息，沉淀为一种更深沉、更冰冷的决绝。他看向那块影杀令，伸出手。
墨尘犹豫了一下，还是将令牌小心地放在了他摊开的掌心。
令牌触手冰凉，那焦黑的边缘和狰狞的兽首图案，仿佛还残留着二十多年前那场大火与背叛的血腥气息。
顾九渊的手指细细摩挲着令牌上的纹路，尤其是背面那几个模糊的北狄文字，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要从中剜出隐藏的所有秘密。
“王帐密令……”他低声重复着这几个字，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至极的弧度，“好一个‘见令如王亲临’！好大的手笔！为了扳倒我父王，为了掌控北境军，竟然不惜引狼入室，与敌国王室勾结！”
他猛地收紧手指，紧紧攥住那块冰冷的令牌，仿佛攥住了仇人的咽喉！
“王爷，”墨尘担忧地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和又隐隐渗出血迹的腹部，“您……”
“我没事。”顾九渊打断他，声音虽然依旧虚弱，却透出一股磐石般的坚定，“这块令牌，是关键证物。墨先生，你守护它这么多年，辛苦了。”
墨尘连忙躬身：“老朽惶恐！能为此事尽绵薄之力，是老朽的本分！只恨自己人微言轻，无法早日揭穿真相，为老靖王和冤死的将士们讨还公道！”
顾九渊微微颔首，目光再次落到沈清辞身上，变得有些复杂难辨。他看到了她眼中的震惊、了然，以及那一丝未曾褪去的担忧。刚才他与墨尘的对话，无疑将她更深地拖入了这个巨大的漩涡中心。
“你……”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感谢？歉意？或是警告她前方的危险？似乎都不合适。
沈清辞却避开了他的目光，转向墨尘，语气平静地问道：“墨老先生，您方才说，我母亲当年……似乎也与这些事情有关？”
她更关心这个。母亲的早逝，一直是她心中的一根刺。
墨尘看了看顾九渊，又看了看沈清辞，叹了口气：“挽月小姐她……当年惊才绝艳，尽得谷主真传，本是医谷下一代谷主的不二人选。她与老靖王……其实颇有渊源，曾机缘巧合之下，救过老靖王一命。后来老靖王察觉军中有异，暗中调查时，似乎曾秘密求助过医谷，挽月小姐便参与了一些……外围的信息甄别和药材支援。”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沉重：“落鹰峡事发后，一切戛然而止。不久后，京城便传来永宁侯府向医谷求娶挽月小姐的消息……谷主起初坚决不同意，但挽月小姐却……自愿答应了。老朽后来隐约听说，似乎是京城有人以医谷存续相胁……挽月小姐是为了保全医谷，才不得不嫁入那等虎狼之地……她嫁入侯府后，便几乎与外界断了联系，如同被困金丝笼……没想到……最终竟是红颜早逝……”
墨尘的声音再次哽咽，老泪纵横。
沈清辞听得浑身冰冷，手指紧紧攥住衣角，指甲几乎嵌进掌心！
原来如此！原来母亲嫁给沈巍，并非两情相悦，而是被迫牺牲！是为了保全医谷！而逼迫她的人，很可能就是制造了落鹰峡惨案、害怕医谷继续调查的二皇子一系！永宁侯府，不过是他们手中的一颗棋子！
父亲沈巍……他知道多少？他在其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母亲的郁郁而终，真的只是那么简单吗？！
无数的疑问和恨意在她心中疯狂滋长！她原本以为仇人只是王氏母女和冷漠的父亲，现在看来，背后的黑手远比她想象的更加庞大和恶毒！
顾九渊也沉默地听着，看向沈清辞的目光中，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原来，他们两人的命运，早在父辈那一代，就已经被同一张阴谋的巨网缠绕在了一起。他们都是这场延续了二十多年的权力斗争的受害者。
石室内的气氛变得更加沉重。油灯的光芒摇曳，将三人的影子投在石壁上，拉得忽长忽短，如同鬼魅般晃动。
短暂的沉寂后，顾九渊再次开口，声音已然恢复了属于上位者的冷静和决断，尽管依旧虚弱：“墨先生，此地虽隐蔽，但绝非久留之地。追杀我们的人能找到孙婆婆那里，迟早也会摸到这里。我们必须尽快离开北境，返回京城。”
只有回到权力的中心，他才能有机会扳倒二皇子，揭开真相，为父报仇，为己正名！
墨尘脸色一肃：“王爷所言极是。只是您这伤势……恐怕经不起长途颠簸。而且如今北境各处关卡定然盘查严密，想要无声无息地回去，难如登天。”
“再难也要走。”顾九渊语气斩钉截铁，“留在北境，只有死路一条。”他看向沈清辞，“你的易容术，还能维持多久？”
沈清辞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强迫自己冷静思考：“材料不足，最多还能维持三五日。而且只能改变容貌，身形和气质难以完全遮掩，遇到熟悉的人或者高手，很容易被看破。”
顾九渊沉吟片刻，道：“足够了。我们需要一个新的身份和路线。墨先生，你在北境经营多年，可知还有哪些绝对安全的通道，或者……可以信任的人？”
墨尘皱紧眉头，仔细思索着，枯瘦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石桌。
就在这时，洞外远处，隐约传来一声极其短暂而尖锐的鸟鸣声！
那声音极其怪异，不像是山中常见的鸟类，而且只响了一声便戛然而止，仿佛是什么信号！
墨尘的脸色猛地一变！顾九渊的眼神也瞬间锐利起来！沈清辞的心也随之提了起来！
“不好！”墨尘猛地站起身，侧耳倾听，脸色变得极其难看，“这是……巡山暗哨的预警声！有人摸进山了！而且距离不远！”
追兵？！这么快？！
三人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刚才那短暂的鸟鸣之后，外面再次陷入死寂，但这种死寂，却比任何声音都更加令人窒息和恐惧！
危险，如同无声的潮水，再次汹涌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