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野蹲在田径场外圈的塑胶跑道边，手指抠着裂缝里的碎石。他盯着器材室后窗透出的那点昏黄光亮，已经快三分钟了。
里面人影晃动，不是学生。
他慢慢直起身，头带勒得额角发紧。那地方自从退役后就时不时抽一下，像有根线在皮下扯着。他往前走了几步，贴着墙根靠近后窗。
玻璃蒙了层灰，他用手掌蹭开一小块。看见张教练正捏着一支蓝色注射器，另一只手抓着个穿燕大运动服的男生胳膊。那人脸上冒汗，嘴张着，像是在求什么。
周野瞳孔一缩。下一秒他就踹开了侧门。
门撞墙反弹，张教练猛地回头，手一抖，针尖偏了半寸扎进肌肉。男生“啊”地叫了一声。
“操！”
周野三步并两步冲上去，一把夺过注射器，看都不看直接甩手砸向水泥地。玻璃管炸开，蓝液溅了一地，在灯光下泛出诡异的荧光。
“你疯了？！”张教练吼起来，“这是特批营养剂！谁让你……”
“营养剂？”周野冷笑，弯腰捡起药瓶残片，翻过来对着灯，“F-7型晶核提纯液，国家明令禁止用于人体强化。你当国能局公告是厕所墙皮随便糊的？”
围观的学生开始往后退。有人小声问：“那个……真是禁药吗！？”
“有人去年靠这个拿了百米第一。”周野指着张教练，“现在呢？那个人站都站不稳，膝盖软得像煮过的面条。你们知道为啥他从省队滚下来？因为他拿自己徒弟试药，出了事没人兜底。”
张教练脸涨成猪肝色：“你他妈谁啊？穿个破头带装什么正义使者？滚出去！”
“我……”周野摘下头带，露出额角一道细长疤痕，“我是你上一个实验品。周野，前省队短跑第三名。因为打这玩意儿，神经损伤，二十岁就退役。你现在干的事，跟我当年一模一样。”
“轻的肌肉萎缩，重的中枢系统崩溃。”周野盯着他，“你们想不想三十岁连楼梯都爬不动？想不想半夜抽筋疼醒，发现脚趾头已经发黑！？”
张教练猛然扑向地上残留的药液，想用鞋底抹掉痕迹。周野早有防备，一脚踩住他手腕，同时掏出手机打开录像模式。
“国能局举报专线吗？”他对着听筒说，“燕大田径场，发现非法使用F级晶核强化剂，涉事人员正在销毁证据。现场有目击者两名以上，药剂残留可检测。我说姓名？周野。身份证号……”
张教练挣扎着抬头：“你告啊！你以为上面不知道？多少教练在用？成绩压不住，资源就断！你懂不懂现实！？！”
“我不懂现实？”周野声音低下去，“我懂的是，老子拼了命训练，结果被你塞这种东西毁掉。你说这是现实？那老子今天就给你造个新现实。”
他挂掉电话，把视频上传到觉醒者监管平台，附言：“公开举报，责任自负。”
远处传来脚步声。两个穿制服的执法员正快步走来。
张教练被人架起时还在骂：“你算什么东西？你也就能在这儿跳一次！下次呢？还有下次吗？！”
周野没理他，只是低头看着地上那滩蓝液。它正缓缓渗进地面缝隙，像某种活物在爬行。
这时一辆黑色电瓶车拐进田径场，甄尧学坐在后座，赵宇蹬得满头大汗。
甄尧学跳下车，目光扫过地面。
赵宇喘着气接话：“刚才路过教学楼，监测仪响了。一支F-7市价五颗F晶核，但对人体损耗折算下来等于三年寿命，纯亏买卖。”
王昊从车筐里探出头：“谁这么蠢？拿命换成绩？”
“跑了。”甄尧学说，“但留下的热源特征和昨晚训练场外的声波发射点高度吻合。”
赵宇咬牙：“又是这套？先搞事，再灭口？”
王昊从背包里摸出个辣条包装袋：“要不要我上去看看？反正我收东西快。”
“不用。”周野重新戴上头带，“那个人不会再回来了。这只是警告。”
“给你的？”甄尧学问。
“给所有想掀桌子的人。”周野看着地上的药渍，“他们怕的不是我们举报，是有人开始查这些烂事。”
“那你图什么？”
“图有一天，新人进来的时候，不用再问我这药真不能打吗。”周野握紧拳头，“图我自己能睡个安稳觉。”
执法员走过来确认情况，周野配合做完笔录。临走前，他叫住甄尧学。
“你们刚才说的那个声波信号……频率是多少？”
甄尧学报出一串数字。
周野脸色变了：“那个频段……我退役那天，实验室爆炸前十七秒，监测仪就是这个读数。”
周野那句话在甄尧学脑子里转了半宿。
声波频率和实验室爆炸前的读数一致？这事没法装。但更让他睡不着的是另一件事，周野一个人能掀桌子，可掀完之后呢？没人收场，没人跟进，最后还是被系统吞回去。
第二天一早，甄尧学刚进老实验室楼道，就看见陈雨桐站在三号研究室门口贴东西。她手里是一张A4纸，字是手写的，笔锋带劲。
“文科联盟守则第一条：共享实战案例。”
他走近了才看清后面两条。
“第二条：补全理科逻辑漏洞。”
“第三条：拒绝辅助标签，参与作战决策。”
底下还画了个红圈，写着“签字即入盟”。
“你动作挺快。”甄尧学靠在门框上。
陈雨桐头都没抬：“昨晚我翻了一夜档案。光靠打嘴炮赢不了长久战。我们得有自己的组织。”
“所以你把人召集来了？”
“苏如烟拉了三个历史系的，都在训练场看过正名战。她们不信自己能打硬仗，但愿意试试。”
屋里已经坐了几个人。一张折叠桌摆在中间，上面摊着几份打印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