器堂内的炽热尚未完全散去,空气中仍弥漫着灵火灼烧后的焦灼气息与一丝若有若无的奇异金属芬芳。晨曦微光透过高窗,洒在中央石台上那枚刚刚诞生的“烈阳金晶”上,将其表面流转的暗金色光泽映照得愈发神秘。
石厉瘫坐在一旁的石墩上,古铜色的胸膛剧烈起伏,汗水在他脚边积成了一小滩水渍。他虽近乎虚脱,但一双虎目却死死盯着金晶,闪烁着难以抑制的兴奋与探究的光芒。“他娘的……总算是把这鬼东西给炼出来了!”他嗓音沙哑,却带着一股豪气,“丫头,快瞧瞧,这玩意儿里头到底藏了什么玄机?”
李丫头早已俯身于石台前,神情专注。她并未直接用手触碰,而是先取出一套玉质工具——小锤、探针、薄刃,每一件都打磨得极其精细。她先用一枚边缘锋利的玉刃,极其小心地在那颗仅有拇指指甲盖大小的暗金色晶体表面,轻轻刮下些许微不可察的粉末。粉末落入一个洁白的玉碟中,呈现出一种内蕴流光的暗金色。
接着,她指尖凝聚起一丝精纯的木系灵力,温柔地包裹住另一部分粉末,闭目细细感知。她的眉头微微蹙起,似乎在分辨着其中极其复杂而隐晦的能量脉络。随后,她又换了一种水系灵力进行试探。最后,她才用两根玉箸,小心翼翼地夹起那颗完整的金晶,将其对准从高窗射入的第一缕朝阳。
在纯净的晨光照耀下,奇异的景象发生了。金晶内部并非浑然一体,而是隐约可见极其细微、如同血脉经络般的暗红色纹路与冰蓝色丝线交织在一起,构成一种无比繁复且平衡的天然阵图。更令人惊异的是,在晶体的最核心处,有一个针尖大小的点,时而散发出微弱的灼热,时而又流露出一丝刺骨的寒意,两种截然不同的属性竟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共存着。
“守墓前辈,您看。”李丫头将玉箸递过去,声音带着一丝凝重,“这金晶并非纯粹的烈阳之宝。其内部阴阳交织,冰火共生,那最核心的一点……更是诡异,仿佛蕴藏着一种极古老的平衡法则。这绝非寻常‘熔火斑’能够自然形成的形态。”
守墓老人接过玉箸,浑浊的双目在接触到金晶的瞬间,爆发出锐利的光芒。他干枯的手指微微颤抖,并非因为虚弱,而是因为激动。“阴阳道纹……先天阵图……这、这难道是传说中的‘阴阳混沌金’的雏形?!”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绪,“据宗门最古老的残缺手札记载,唯有在极端对立的力量达到完美平衡与共生的绝地,经历万载机缘,方有可能孕育出一丝‘混沌金’的源气。这熔火斑……恐怕并非简单的矿脉变异,其深处,可能连通着一处我们无法想象的古老遗迹,或者……是一处镇压着某种禁忌力量的封印之地!”
此言一出,石室内顿时一片寂静。就连喘着粗气的石厉也屏住了呼吸。若真如守墓老人所猜测,那这看似是青霜阁刁难而送来的“废矿”,背后牵扯的因果将大得惊人。
“此事关系重大,必须立刻禀报宗主定夺。”守墓老人沉声道,目光转向那扇始终紧闭的石门。
就在这时,石室内,一阵独特而急促的敲击声骤然响起,节奏与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紧迫感。
“叩!叩叩叩——叩!”
李丫头与守墓老人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惊异。宗主显然一直在关注着外界的一切,并且对“阴阳混沌金”的反应极为强烈。
“宗主有令,”守墓老人瞬间领会了敲击声的含义,“关于金晶本源之事,列为宗门最高机密,严禁外传。器堂即日起,以巩固修为、熟练‘烈阳金晶’初步应用为主,暂停一切对熔火斑本源的深入探究。丫头,你负责将金晶的特性、尤其是内部道纹详细记录,封入秘典阁。石厉,你带器堂弟子,用这批金晶尝试修复宗门那几件受损的古宝,看看效果。”
“是!”李丫头和石厉齐声应道,他们都明白,宗主这是在未雨绸缪,避免过早触及可能存在的巨大风险,同时悄然增强宗门实力。
当李丫头将记录着金晶奥秘的玉简送入秘典阁深处时,在集市西北角那间废弃的炼器坊内,血月教长老屠刚,正摩挲着手中一块不断散发出阴邪血气的罗盘。罗盘的指针,正微微震颤着,指向天衍宗的方向。
“至阳之力……还夹杂着一丝亘古的混沌气息……”屠刚舔了舔猩红的嘴唇,眼中露出贪婪而残忍的光芒,“这天衍宗,果然藏着好东西。继续盯紧,弄清楚那金光的来源。”
而霜凝殿内,赵千壑听着赵坤关于天衍宗炼制成功且灵力波动归于平静的汇报,指尖在冰玉案几上划出一道浅痕。“竟然真的成功了……看来,之前的试探都太小打小闹了。”他望向天衍宗的方向,眼神深邃,“是时候,换一种玩法了。”
天衍宗内,无人知晓,一枚小小的金晶,已然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其荡开的涟漪,正悄然改变着黑风集各方势力暗流涌动的格局。
(第九十一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