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结束了。
空气里只有血的味道。
十几头影爪狼的尸体倒在地上，形态各异。
“清理战场，三分钟。”
韩清的声音很平淡，像是在说一件和自己无关的事。
队伍里，几个辅助系学员立刻上前。
安若瑜走到那个被阚山撞飞的弓箭手学员面前，蹲下身。
她手心亮起柔和的绿光。
“没事吧，只是擦伤。”
她的声音很轻，能抚平人心里的焦躁。
光芒拂过，学员胳膊上的伤口快速愈合。
“我……我没事，谢谢。”
那个学员的脸很烫。
他不知道该愤怒，还是该感谢。
安若瑜只是对他笑了笑，便起身走向下一个伤员。
另一边，阚山和剑无尘凑到韩清面前。
两人脸上都带着藏不住的兴奋和期待。
“老大，老大，怎么样？”
阚山挺着胸膛，一脸求夸奖的表情。
“我把你教的全用上了。”
剑无尘没说话，但那双妖异的眼睛里也写满了“快夸我”。
韩清牵着安若瑜的手，眼皮都没抬一下。
他吐出两个字。
“垃圾。”
阚山和剑无尘的笑容，僵在脸上。
“啊？”
阚山没反应过来。
“我说，你们两个，是垃圾。”
韩清这才抬起眼，平静看着他们。
“阚山我让你救人，不是让你把他当沙包扔。”
“你把他撞飞，想过落点没有？”
“万一下面是尖石头，是陷阱，他死得比被狼咬还快。”
“救人不是比谁力气大。”
“是用脑子，选风险最小的办法。”
阚山的脸，一点点垮了下去。
韩清的视线又转向剑无尘。
“还有你。”
“我教你的是怎么杀敌，不是让你跟魔兽玩游戏。”
“那一剑，有机会直接捅穿它的眼睛，废掉它的大脑。”
“你却去抽它的鼻子。”
韩清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嘲弄。
“怎么，还放不下你那点可笑的‘剑客’架子？”
“觉得捅眼睛不够潇洒？”
“战场上，只分生死，没有潇洒。”
“下一次，你再敢玩这种花活，你就自己留下来跟魔兽慢慢潇洒。”
剑无尘那张孤傲的脸，第一次有了窘迫的神色。
“救人要快，杀敌要狠。”
“你们一个磨磨唧唧，一个心慈手软。”
“回去之后，训练量翻倍。”
韩清说完了。
两人蔫了，垂头丧气的走到一边，开始怀疑自己的人生。
这番对话，没有遮掩。
所有学员都听得清清楚楚。
他们看着那两个刚刚还威风八面，转眼就被骂得抬不起头的二年级天才，表情很复杂。
原来刚才那种表现，在他眼里，居然是垃圾。
那他们这些被打得手忙脚乱，差点死了的人，算什么？
垃圾都不如？
石军和古辛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睛里看到了震惊。
还有一丝明悟。
他们终于明白了。
自己和韩清那支队伍的差距，到底在哪里。
那不是实力。
是战斗的理念。
在他们还在想招式、想荣耀的时候，对方想的，只有怎么活下去和怎么弄死敌人。
这时，洛璃已经扑到了狼尸上。
她拿着一把小刀，动作麻利的挖着晶核。
“哎呀，这皮毛被划烂了，不值钱了。”
“这颗晶核不错，能卖好价钱。”
“啧，你们下手能不能轻点，这可都是钱啊。”
她一边动手，一边念叨。
三分钟很快过去。
“出发。”
韩清下令。
队伍再次开拔，这次没人有怨言。
行进的速度很快，几乎是在林子里跑。
韩清不给他们喘息的机会。
“这不是郊游，你们脚下随时可能有一条毒蛇。”
“跟上，别掉队。”
他的声音不时在队伍里响起，冰冷，刻薄，却总能指出每个人的问题。
“那个射箭的，别只看前面，你的左右和头顶，都能要你的命。”
“拿盾的，你以为你顶着龟壳就无敌了？注意脚下，被树根绊倒，你就是一块肉。”
突然，韩清停下了脚步。
整个队伍瞬间安静下来。
“怎么了？”
石军紧张地问。
韩清没回答，只是抬眼看了看头顶茂密的树冠。
“有点意思。”
他嘴角勾了一下。
“四阶魔兽，鬼面妖蛛。”
“会吐腐蚀性毒液，蛛丝锋利坚韧，喜欢从头顶偷袭。”
韩清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在介绍一道菜。
学员们的脸色却全变了。
四阶。
那可是对应人类通脉境的魔兽。
在场除了韩清的几个老队员，大部分都只是锻骨境，甚至还有筑基境的。
这怎么打？
“准备战斗。”
韩清的话，打断了他们的恐惧。
“石军，举盾，向上，组成防御阵。”
“弓箭手，别傻站着，自由射击，把那东西给我逼出来。”
命令简单直接。
“沙沙沙……”
头顶传来一阵密集的摩擦声。
一张巨大的蛛网，带着腥风，从天而降。
“防御。”
石军大吼，和几个战士学员一起，将源力催动到极致，盾牌向上，撑起一片光幕。
蛛网落下，光幕发出一阵被腐蚀的“滋滋”声，剧烈晃动起来。
“攻击蛛网节点，那里最脆弱。”
洛风的声音响起，他已经射出了第一箭。
箭矢带着风声，精准钉在蛛网的一个交汇点上，炸开一小团火光。
那名之前被骂的弓箭手学员也有样学样，立刻开始寻找节点攻击。
“吼。”
一只巨大的蜘蛛从树冠上落下。
它有八只血红的眼睛，和一张酷似人脸的诡异面孔。
它直接扑向防御最薄弱的一侧。
“找死。”
古辛的剑出鞘了。
剑光一闪，却不是去砍蜘蛛坚硬的甲壳。
而是刺向了蜘蛛的一只眼睛。
就在这时，蜘蛛的一条节肢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横扫过来，挡住了这一剑。
另一边，一口绿色的毒液已经喷向了另一个天剑学院的学员。
那个学员慌忙后退，却发现脚下不知何时被蛛丝缠住，动弹不得。
眼看就要被毒液融化。
突然，一道人影从旁边撞了过来。
是阚山。
他没有去硬抗毒液，而是用大剑的剑面，狠狠拍在那个学员的屁股上。
那个学员惨叫一声，被拍飞出去，狼狈地滚了好几圈，正好躲开了毒液。
“老子的剑是捅屁股的，你的剑是干嘛的？跳舞吗？”
阚山落地，对着那个吓傻的学员就是一顿吼。
另一边，剑无尘的身影鬼魅般出现在蜘蛛的身后。
他手里的剑鞘，悄无声息捅向了蜘蛛的排泄口。
“噗嗤。”
一声闷响。
蜘蛛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庞大的身躯剧烈地颤抖起来。
“干得不错。”
韩清的声音响起。
“都学着点。”
“这，才叫战斗。”
所有新学员都看呆了。
还能这么打？
石军顶在最前面，看着身后发生的一切，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那些被他看不起的“脏套路”，此刻却成了最有效的杀戮方式。
在阚山和剑无尘的带动下，战斗的画风彻底变了。
林子里，惨叫声，咆哮声，还有学员们被自家“监工”气急败坏的骂声，响成一片。
当夜幕降临，队伍在一处悬崖边的空地停下。
所有人都累得站不起来，浑身都是血和泥。
但他们的眼睛，比进山时亮了很多。
那是一种见过血，杀过生之后，才有的光。
“休息。”
韩清的声音，让所有人松了口气。
“石军，清理营地，布置陷阱。”
“洛璃，清点战利品。”
“安若瑜，治疗伤员。”
命令一条条下达。
最后，韩清公布了守夜安排。
他看着众人，最后视线落在石军和阚山身上。
“第一班岗，石军，你和阚山。”
韩清的嘴角，带着一丝玩味。
“学长，可得看好你这学弟。”
“他睡觉爱说梦话，还喜欢梦游。”
“别让他半夜掉悬崖下面去了。”
石军的脸，黑了。
他看了一眼旁边咧着嘴对他憨笑的阚山，又摸了摸还在痛的后脑勺。
他觉得，今晚的夜会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