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海炸开的瞬间，上官玥已经冲了出去。
她没有喊话，也没有回头。灵剑在她手中轻颤，剑身泛起一层极淡的蓝光，像是冰层下流动的水。她的脚步落在焦土上几乎没有声音，整个人像被风吹起的一片叶子，贴着地面滑行。
江临渊正要转身去拉她，可视线刚动，就看见那道火潮突然扭曲了一下。
不是被什么力量推开，而是自己断了。
仿佛有一把看不见的刀，从内部将火焰剖开一条缝隙。上官玥就在这条缝里穿了过去。她的速度不快，但每一步都踩在火势最弱的节点上，像是提前知道哪里会熄、哪里会燃。
玄阴子站在高岩上，旗杆握在右手，正要挥出第二击。
他看见了她。
但他没反应过来。
等他意识到不对时，上官玥已经跃起，灵剑由下往上斜斩，剑锋直指旗杆根部。她不是砍向旗面，也不是攻击人，而是精准地劈向那截断裂的角与主杆连接的位置。
剑落。
一声脆响。
黑旗从中断裂，半截旗面飞出去，在空中烧成灰烬。
火海猛地一顿，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原本翻滚咆哮的火焰一下子失去了支撑，开始塌陷。先是边缘的火舌蜷缩熄灭，接着是中央的火柱迅速变细，最后整片火海像沙塔一样从顶端崩落，化作无数火星飘散。
荒山一下子安静了。
风卷着灰吹过，带走了最后一丝热气。
玄阴子还举着手，手里只剩一根断掉的旗杆。他的脸僵着，眼睛盯着那截残旗，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
上官玥落地，脚尖点地，顺势向前滑了一步。她没有停，左手在剑柄上一转，剑尖立刻调转方向，直指玄阴子咽喉。
她一步步走上高岩。
石阶裂了几处，踩上去会发出轻微的碎裂声。她走得稳，剑也稳。剑尖离玄阴子的脖子还有三寸时，她停下。
“你的旗，”她说，“不如我的剑。”
玄阴子终于抬头看她。他的眼神变了，不再是居高临下的冷笑，而是一种近乎茫然的震动。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断旗。
旗杆底部的裂口泛着一丝寒气，隐隐有冰晶附着。
他知道那是怎么回事。九幽火之所以没能再生，是因为寒气渗进了火脉核心，封死了能量回路。这一剑不只是斩断了旗，更是破坏了旗与火之间的联系。
他输了。
而且输得彻底。
远处站着几个灰袍人，原本守在火海外围。他们看到旗断的那一刻就开始后退，没人敢上前。现在火熄了，他们更是悄悄往林子里缩，连头都不敢抬。
上官玥没看他们。
她只看着玄阴子。
过了几秒，她缓缓收剑，转身走下高岩。
江临渊还站在原地，右臂垂着，衣服被血浸湿了一大片。他看着她走回来，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睛亮了一下。
“解决了。”她走到他面前，笑了。
不是那种张扬的笑，也不是刻意安慰的笑。就是很累之后，终于能松一口气的笑。她的脸颊上有道红痕，是刚才被火气扫到的，边缘微微肿起。但她没去碰它，只是把灵剑插回背后剑鞘，伸手扶住江临渊的肩膀。
“能站吗？”她问。
“能。”他说完，试着往前迈一步。腿有点软，但他撑住了。
两人并肩站着，背对着高岩，面对荒山深处。焦土一直延伸到远处的树林，地上还残留着几缕未散尽的烟，被风吹得打转。
背包里的系统界面不知什么时候关闭了。之前一直闪着的红字警告消失不见，卷轴页面恢复平静。江临渊没去打开它，只是把手搭在侧袋上，那里还插着半截平安香，香头已经黑了。
玄阴子站在高岩上，依旧没动。
他低头看着断旗，手指慢慢收紧。旗杆被他攥得很紧，指节发白。他忽然抬起左手，在断口处抹了一下。一抹暗红色的血迹留在木头上，很快被吸收进去。
那截旗杆微微震了一下。
但没有光，也没有火。
他又试了一次，用力更重。血顺着掌心流下来，滴在岩石上，发出轻微的“滋”声。
还是没反应。
他终于把旗杆扔在地上。
转身时，他的脚步迟缓，像是突然老了几岁。他走到岩边，看了眼下方的两人，又望了望远处的灰袍人。那些人已经退进林子，只剩一个背影还停在树旁。
他没说话，也没再停留，独自朝山后走去。
身影很快消失在坡后。
江临渊察觉到动静，回头看了一眼。
“他走了。”
“嗯。”上官玥应了一声，没回头。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心全是汗，混着灰成了泥色。她握了握拳，又松开。灵剑还在，剑柄上的纹路硌着皮肤，真实得让她觉得疼。
“你还撑得住？”江临渊低声问。
“撑得住。”她说，“只要剑还在，就能守住这里。”
风大了些，吹得她额前的碎发乱晃。她抬手拨了一下，动作很轻。江临渊注意到她的手腕在抖，但她的站姿依然笔直。
远处的林子里传来一点响动。
不是脚步，也不是说话。是某种金属摩擦的声音，很短，只一下。
两人都听见了。
江临渊皱眉，刚要开口，上官玥却先动了。
她猛地转身，抽出灵剑，剑尖指向林子边缘。
一道人影站在树后，半边身子藏在阴影里。看不清脸，只能看见一只手搭在树干上，手里握着一块黑色石板。
那人没说话。
上官玥也没动。
她只是把剑横在身前，脚步微微前移，挡在江临渊前面。
风停了。
灰烬落在石板上，积了薄薄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