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珠浮在空中，缓缓旋转，周云鹤的脸在那滴血里若隐若现。江临渊盯着它，呼吸压得极低，后颈的灼烧感一阵强过一阵，像有火线在皮下窜动。
上官玥的手已经搭在剑柄上，指节绷紧。
就在这时，一道脚步声从教学楼侧廊传来。
不急不缓，踩在水泥地上，声音清晰。
两人同时转头。
秦无涯从拐角走出来，穿着灰色长衫，袖口卷到手肘，手里提着一个青瓷小瓶。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目光先落在那滴悬浮的血珠上，又移到江临渊脸上。
“这东西再悬一刻，就会渗进地脉。”他说，“到时候不只是你，整个校园的签到节点都会被它反向控制。”
江临渊没动。
他知道秦无涯不是来帮忙的。
上次对方送来的灵植种子，后来被系统检测出带有追踪符纹。他教的灵田培育法，也暗中引导他把洞府阵法连向某个特定方位。那些事他一直没提，但记着。
秦无涯看了他一眼，忽然抬手一甩。
一块青玉简飞出，划过半空，稳稳落在江临渊面前的地面上。
“里面有净化血咒的方法。”他说，“《玄魔典》第三卷残篇，专克这类精神寄生类诅咒。”
上官玥立刻横跨一步，挡在江临渊身前，地火灵剑出鞘三寸，剑尖直指秦无涯咽喉。
“你也是魔修。”她说，“现在跑出来献宝？当我们都傻？”
秦无涯没躲，也没说话。他只是抬起手，指向荒山方向。
“你们早上刚激活的阵法，现在正往回抽气。”他说，“正常情况下，阵法启动后应该稳定输出灵气。但它在倒吸——说明已经被血咒污染了核心节点。再有两个小时，那座阵会自己炸开，把地脉撕出裂口。”
江临渊瞳孔一缩。
他立刻打开系统界面，快速调出荒山阵法的状态栏。
原本显示【防御力+100%】的绿色条目，此刻边缘已经开始发黑，像是被墨汁浸染。数值仍在，但波动剧烈，每隔几秒就跳一次。
【警告：检测到外部侵蚀，来源不明】
他关掉界面，抬头看着秦无涯：“你要什么？”
“我要什么都不重要。”秦无涯说，“你现在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等血咒彻底联网，把你变成周云鹤的傀儡；另一个是试试这块玉简里的法子，至少还能抢回主动权。”
江临渊低头看向地上的青玉简。
它通体呈深青色，表面刻着细密纹路，像是某种扭曲的藤蔓缠绕而成。靠近一点，能感觉到一股冷意从地面升起，和周围燥热的空气格格不入。
他蹲下身，没有直接用手碰，而是从背包里抽出一张符纸，裹住指尖，才将玉简捡起。
一入手，寒意顺着符纸渗进来，像是摸到了冬天的井壁。
就在他触碰到玉简的瞬间，系统界面猛地弹出，占满视野。
【检测到魔修功法】
【建议谨慎使用】
【接触时间超过十秒将触发心魔预警】
红字一闪一闪，语气冰冷。
江临渊没关它，就这么看着。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一旦开始修炼，系统可能会判定他偏离“正道”，签到权限、资源获取都可能受影响。更危险的是，魔修功法往往会在神识里留下烙印，稍有不慎，就会被反向吞噬。
可荒山阵法正在崩溃。
血咒已经能投影显形。
他不动，局面只会越来越糟。
“不能让他看。”上官玥低声说，“这种东西，一看就会上瘾。”
江临渊点头。
他把玉简翻过来，背面有一道裂痕，像是被人刻意敲过的。透过裂口，能看到里面有一层暗红色的粉末，微微发亮。
“这不是完整的。”他说，“有人把它毁过一次。”
“所以才需要你。”秦无涯说，“你有系统签到的纯净灵源，能补全残缺部分。别人练会走火入魔，你有机会成功。”
江临渊冷笑：“你就这么确定？”
“我不确定。”秦无涯说，“但我看你练过《青帝守心诀》，那是唯一能压制魔气反噬的基础功法。你早就在用两种力量对冲了，只是你自己没意识到。”
江临渊沉默。
他说得没错。这段时间他靠系统签到提升修为，但每次突破都伴随着头痛、幻听，甚至有一次梦见自己站在火海里杀人。他以为是压力太大，现在想来，可能是体内灵力已经开始冲突。
“你到底想干什么？”他问。
“我想活。”秦无涯说，“我被宗门追杀二十年，躲在这所学校里种灵草，靠学生签到的灵气续命。你以为我图什么？图你能帮我翻身？我不需要。我只是不想死在周云鹤那种人手里。”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些：“你们要是垮了，下一个就是我。”
江临渊盯着他。
秦无涯的眼神很平静，没有讨好，也没有威胁。就像在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
远处，操场边缘的水泥地突然发出一声轻响。
咔。
一道细缝裂开，不到十厘米长，但位置正好在那块浅色青砖的边缘。
江临渊立刻看向系统界面。
荒山阵法的黑色侵蚀范围扩大了百分之五。
时间不多了。
他握紧手中的青玉简，寒意已经穿透符纸，贴在掌心。
“我怎么知道这东西不会让我变成第二个周云鹤？”
“你不会。”秦无涯说，“因为你不怕痛。周云鹤怕。他下血咒是为了变强，你是为了解脱。动机不同，结果就不会一样。”
江临渊没再问。
他把玉简塞进背包侧袋，拉好拉链。
上官玥看着他：“你要用？”
“先看看。”他说，“不一定练，但不能不知道内容。”
“那你别一个人看。”她说，“我在旁边守着。万一你眼神发直，我就一剑劈了这玩意。”
江临渊点头。
秦无涯往后退了一步，转身要走。
“等等。”江临渊叫住他，“你为什么选现在？早不说晚不说，偏偏在血咒显形的时候出现？”
秦无涯停下，没回头。
“因为刚才那一滴血。”他说，“它不是冲你来的，是冲我。周云鹤知道我能破解他的术，所以他先动手，逼我现身。”
他抬起手，袖口滑落，露出手腕内侧一道陈旧疤痕，形状像一朵枯萎的花。
“他十几年前就这么对付过我一次。”他说完，走进教学楼阴影里，身影很快消失。
操场上恢复安静。
风穿过树梢，吹得灯柱轻微晃动。
江临渊站在原地，背包里的青玉简贴着他的背，凉得刺骨。
系统警告还在界面上闪着红光。
荒山阵法的侵蚀进度停在百分之二十三。
他伸手摸了摸眉骨上的疤，那是高中救人留下的。那时候他不懂什么叫算计，只知道人不能眼睁睁看着另一个掉下去。
现在也一样。
“走。”他对上官玥说，“回实验楼。”
“现在就看？”她问。
“先录下来。”他说，“用阵盘记录玉简内容，看完就封存。万一出事，至少能查原因。”
上官玥没反对。
她收剑入鞘，跟在他身边。
两人刚迈步，地面又是一震。
这次不是裂缝。
是震动。
从地下传来的，像有什么东西在深处滚动。
江临渊猛地回头。
那块青砖上的血珠消失了，但砖面湿漉漉的，像是刚被水泡过。
他快步走过去，蹲下查看。
砖缝里渗出的不是血，是水。
清水，带着一丝腥味。
他手指沾了一点，抹在鼻尖闻了闻。
不是普通的水。
是带灵性的活水，类似寒潭泉眼的那种。
“体育场……是水属性节点。”他说，“周云鹤的血咒在强行转化属性。”
上官玥脸色变了：“他想把十个签到点都变成他的通道。”
江临渊站起身，声音沉下去：“那就不能等了。”
他加快脚步朝实验楼方向走。
风更大了，吹乱了路边的树叶。
背包里的青玉简突然轻轻颤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