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场边缘的风卷着灰，扫过江临渊的脸。
他没动，只是把插在地上的破甲锥拔出来，轻轻放在一旁。香火在背包侧袋里又颤了一下，他伸手摸了摸，布料粗糙，指尖蹭到一点烧焦的痕迹。他知道那是母亲求来的那半截香，每次签到前都会碰一下，不是为了运气，是怕自己忘了为什么开始。
上官玥靠在他旁边，呼吸浅而稳，手还搭在他手臂上。她的体温很低，但没松开。
天上十大洞天的虚影还在，金光顺着裂缝往下落，像一层薄纱盖住整个校园。地底的震动停了，空气也不再压得人喘不过气。刚才顾凌风站过的地方，只剩下一个模糊的印子，像是被风吹平的沙痕。
江临渊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那里还有一点青银交织的光，很淡，几乎看不见，但确实存在。他记得那一瞬间，两股灵力合在一起，撕开了血咒的幻象。现在那道痕迹有点发烫，像是体内还有东西在动。
系统提示突然浮现：【漩涡核心含上古灵气本源，收服可突破金丹】
他盯着那行字看了几秒，没说话。
这不是意外。他知道这机会来得不容易。顾凌风用命补了阵，周云鹤被彻底净化，十方洞天才得以共鸣。现在剩下的，只有这一缕未散的本源之力，藏在操场中央那个缓缓收缩的灵气漩涡里。
他不能错过。
深吸一口气，他慢慢抬起手，双手结印。动作很慢，每动一下都牵扯到全身的疲惫。旧伤在肋骨处隐隐作痛，像是有根铁丝在里面来回拉扯。但他没停下，继续引导灵力从经脉中升起。
青帝诀运转起来。
一股微弱的青光从他胸口扩散，顺着双臂流向指尖。随着咒诀落下，一朵半透明的青莲虚影在他头顶成型，花瓣一片片展开，向下垂落，将整个灵气漩涡笼罩进去。
漩涡开始震颤。
原本缓慢旋转的气流突然加快，中心处泛起一圈金光，像水底浮起的一颗珠子。那团光极凝实，不断扭曲，似乎不愿被人掌控。江临渊咬牙，手指收紧，青莲虚影也随之压缩，一点点向内收拢。
阻力来了。
那团本源猛地一挣，灵气外溢，冲击波撞在青莲上，震得他胸口一闷。喉头泛起腥味，他强行咽回去，额头渗出冷汗。他知道不能再拖，一旦让这股力量反弹，不仅突破失败，还会伤及根本。
“必须压住。”
他闭眼，集中全部神识沉入丹田。那里空荡荡的，像干涸的池塘。但他还记得第一次签到时的感觉——图书馆地下三米，签到得到一枚聚灵符，那天他坐在台阶上，把符纸贴在腹部，等了整整两个小时才感受到第一缕灵气入体。
现在的他不一样了。
青莲虚影完全合拢，将那团金光死死裹住。压缩、炼化、引导。灵力顺着主经脉一路下行，冲开阻塞的节点。当第一股本源进入丹田时，剧痛炸开，仿佛有人拿刀在里面搅动。
他没喊，牙关紧咬，身体微微发抖。
可他知道这是必经的过程。父亲送外卖摔断腿那年，他在医院走廊蹲了一夜，听着母亲低声哭。医生说要休养三个月，家里却撑不了那么久。第二天他就去工地搬砖，肩膀磨破，腰扭伤，疼得睡不着，也只能忍。
这点痛，不算什么。
时间一点点过去。青莲虚影的颜色越来越深，由浅绿转为墨青。那团金光终于不再挣扎，开始分解成细小的光点，如雨滴般落入他的经脉，最终汇入丹田。
丹田深处传来一声轻响，像是锁扣合上。
一股温润的力量从里面扩散开来，流遍四肢百骸。他僵硬的身体慢慢松弛，呼吸变得绵长。那些旧伤、疲劳、灵力枯竭带来的虚弱感，都被这股新生的力量冲刷干净。
系统提示浮现：【修为提升至金丹初期】
他睁开眼。
眸子里有一抹青光闪过，转瞬即逝。
周围的空气似乎变了。不再是那种沉重压抑的状态，而是带着一丝清润的流动感。他能感觉到每一缕风的走向，能听见地下深处灵脉复苏的细微嗡鸣。操场上的焦土依旧，可他已经能感知到土壤下正在萌发的生机。
他坐直身体，双手放下，结印的动作结束。青莲虚影缓缓消散，化作点点光尘飘落。头顶的十大洞天虚影也开始变淡，像是完成了使命，准备退场。
上官玥睫毛动了一下。
她没睁眼，但嘴角微微扬起，声音很轻：“现在，你可是校园第一人了。”
江临渊没回头看她，只是把手放回膝盖上。掌心那道痕迹还在，热度已经褪去，只剩下一点淡淡的麻。
他知道这个位置不好坐。
以前他只是个普通学生，靠着系统签到一步步往上爬。现在他成了金丹修士，实力超过大多数人。可他也清楚，强不代表安全。秦无涯曾是他老师，最后却想利用他；周云鹤表面阳光，背地里心狠手辣；顾凌风明明可以逃，却选择留下补阵。
人心比修为复杂得多。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节有些发白，是因为刚才用力太久。破甲锥躺在旁边，刀身沾着灰，刃口有一点崩裂的痕迹。那是和周云鹤交手时留下的，一直没修。
或许该换个武器了。
但他没动。
天空中的虚影彻底消失，最后一缕金光沉入地底。操场恢复平静，只剩下风吹灰烬的声音。远处还能看到一些学生站着，没人敢靠近，也没人离开。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刚才天上出现了奇怪的光影，有人死了，有人倒下，有人站起来。
江临渊感受着体内稳定流转的灵力。金丹在他丹田中静静悬浮，像一颗种子刚扎下根。它还不强大，但已经有了自己的节奏。
他知道接下来会有更多麻烦。
玄天宗不会善罢甘休，海外散修也在暗中活动。校长给的镇龙印碎了，阵法虽然稳定了九成，但最后一成缺口还在。母亲的小餐馆还在营业，父亲每天早上六点出门跑车。他的生活还在继续，只是肩上的东西更重了。
上官玥的手轻轻滑落，搭在他手腕内侧。她的指尖有点凉，但脉搏平稳。
他没躲。
片刻后，他抬起右手，再次摸了摸背包侧袋。香火没有再颤，但它还在。
这就够了。
他缓缓站起身，动作有些迟缓，但站稳了。双腿不再发软，脊背挺直。低头看了眼还坐在地上的上官玥，她终于睁开眼，目光平静地看着他。
“你能起来？”她问。
“嗯。”他说，“我得试试能不能走。”
他迈出一步。
脚踩在焦土上，发出轻微的声响。地面裂开一道细缝，一缕白烟从下面冒出来，很快又被风吹散。
他没停，继续往前走了一步。
第二步落下时，体内金丹轻轻一转，灵力自然流转，支撑着他保持平衡。他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稳定感，像是终于踩在了实地上。
第三步。
他的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横过整片操场，一直延伸到对面的看台底下。
就在他准备迈第四步的时候，右脚突然一顿。
地面震动了一下。
不是来自地底，也不是灵脉波动。而是他脚下的砖石，裂开了一条新缝。那缝隙很细，只有指甲盖宽，但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四周蔓延。
他低头看去。
裂缝深处，有一点红光闪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