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临渊抓着陈慕白的胳膊，把他从地上拽起来。陈慕白的身体很沉，右臂垂着，黑纹已经爬到肩膀下方。他睁着眼，但眼神涣散，嘴里念着什么听不清。
“撑住。”江临渊低声说，把他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
远处警笛还在响，红蓝光扫过废墟墙面。江临渊回头看了一眼，上官玥站在原地没动，手还按在剑胚上。她看了他一眼，点了下头。
他知道不能久留。
他扶着陈慕白往校门口走。脚步踩在碎石上发出沙沙声。风从裂口吹出来，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味道，像是铁锈混着腐叶。
他们穿过教学楼后巷，直奔行政楼。校长室在三楼最里面，门常年锁着，只有罗天成能进。但现在没人管这些了。
楼梯间灯坏了，他们摸黑往上走。到二楼时，陈慕白突然抽了一口气，整个人往下滑。
江临渊立刻停下，靠墙站稳。他感觉对方的呼吸变得急促，右臂的黑纹微微发亮，像有东西在里面流动。
“别动。”他说，从背包里翻出一张符纸贴在他肩井穴。
符纸刚贴上去就变黑，边缘卷起。几秒后烧成灰，飘落在地。
没用。
但他没时间再试别的。他咬牙继续往上走，终于到了三楼。
走廊尽头那扇门虚掩着，没锁。
他愣了一下，记得这门平时都是反锁的。但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他一脚踹开门，把陈慕白拖了进去。
房间比他想象中安静。
办公桌、书架、沙发都还在原位。墙上挂着一幅字，写着“立德树人”。角落里供着一块石碑，半人高，表面刻满符文，是罗天成留下的镇魔碑。
他把陈慕白放在墙角，让他靠着墙坐好。那人闭着眼，额头冒汗，右手紧紧攥着雷符，指节泛白。
江临渊蹲下检查他的手臂。黑纹比刚才更深了，皮肤下隐约能看到细小的纹路在动，像活物。
他抬头看向镇魔碑。
碑面原本完整的符文现在出现了裂纹，蛛网一样从中间向外扩散。裂缝深处渗出黑色雾气，缓慢飘向空中，落地时让地板发出轻微的腐蚀声。
他站起身走近几步，伸手想碰那块碑。
就在指尖快要触到时，一股寒意顺着空气袭来。他猛地收回手。
那不是普通的裂痕。是被人从内部震开的。
他转头看陈慕白，又看看碑。两者的纹路形状有点像，尤其是末端那个弯钩——和血咒最后浮现的符号一模一样。
这不是巧合。
有人在用陈慕白当媒介，激活这块碑的封印。
他正要说话，门口传来脚步声。
很轻，但确实有人来了。
门被推开，秦无涯走了进来。
他穿着灰色长衫，手里提着一个竹篮，里面放着几株灵草。脸上还是那副温和的表情，像平常上课时一样。
“你们在这儿。”他说，声音平静，“我感应到地脉波动，就过来看看。”
江临渊没动，也没应声。他盯着对方的眼睛。
秦无涯的目光扫过房间，最后落在镇魔碑上。他眉头微皱：“这碑……出问题了？”
“你不知道？”江临渊问。
“怎么，你觉得我知道？”
“你教我种灵药，让我把签到得来的灵植埋进实验楼地下。你说那是‘养魂地’，能帮学校稳定灵气。可那些植物吸收的不是天地之气，是人的精气。”
秦无涯没说话。
“上周我在图书馆签到拿到一份残卷，上面写了‘养魂地’的真正用途。它不是用来护校的，是用来喂你自己的。”
秦无涯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竹篮，轻轻放下。
“所以呢？你以为我是敌人？”
江临渊把手伸进背包，拿出一面红色小旗。这是他在游泳馆签到得到的离火旗，一直没用。
他甩手将旗子抛出。
离火旗在空中展开，火焰瞬间燃起，形成一道火幕，把秦无涯围在中间。
火光映照下，旗面上浮现出画面：一片灵田，夜里，几个学生躺在地上，脸色苍白。秦无涯站在田边，双手结印，他们的气息被一条条抽出，汇入地下。
那是他亲眼见过的地方，在实验楼后面。
“你还记得他们吗？”江临渊声音低下来，“三个大二的学生，昏迷了一个月，醒来什么都不记得。医生说是神经衰弱。”
秦无涯看着火中的画面，脸上的表情变了。
他叹了口气：“我不是为了害他们。我只是需要力量。这个世界正在变化，灵气复苏，旧秩序要崩塌了。我不做点准备，怎么活下去？”
“那你就不该拿普通人垫底。”
“普通人？”秦无涯笑了，“你以为你是谁？你也只是个签到的小修士罢了。没有系统，你什么都不是。”
江临渊握紧了离火旗。
“你说对了。我没背景，没师门，靠的就是每天打卡拿资源。但我没抢过别人一口饭，没吸过别人一口气。”
他往前走了一步。
“你不一样。你穿着老师的衣服，拿着学校的工资，背地里却干这种事。”
秦无涯抬起手，掌心浮起一团紫黑色雾气。
“你知道这三十年我藏得多辛苦吗？当年那一战，我差点死在昆仑墟外。逃回来之后，只能躲在高校里当个讲师，靠一点点偷来的灵气续命。”
“那就去死。”江临渊说。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催动离火旗。
火焰暴涨，直扑秦无涯。
对方抬手一挥，紫黑雾气化作屏障挡在身前。火焰撞上去发出爆响，火星四溅。
江临渊没停，继续压上。他知道不能拖，必须趁对方还没完全释放实力前压制。
他左手掐诀，右手引旗，火焰分成两股，绕向两侧。
秦无涯冷笑一声，身形一闪，避开火势。他落地时脚下一踏，地面震动，一股阴冷之气从地下涌出，直逼江临渊下盘。
江临渊跳起躲开，人在半空转身，离火旗横扫而出。
一道火线划破空气，正中秦无涯肩头。
衣服烧开，露出皮肤。那里有一道旧伤疤，形状像一枚倒置的符印。
秦无涯闷哼一声，后退两步。
“你真以为你能赢？”他盯着江临渊，眼睛开始泛紫，“我等这一天很久了。”
他双手张开，身上长袍炸裂。黑色魔气从体内喷涌而出，缠绕周身。空气温度骤降，墙角的水珠瞬间结冰。
江临渊站稳脚跟，把离火旗收回手中。
他知道接下来不会轻松。
这时，墙角的陈慕白突然发出一声闷哼。
江临渊回头。
那人蜷在地上，右臂剧烈颤抖，黑纹已经蔓延到胸口。他嘴巴张开，似乎想说什么，却只咳出一口黑血。
镇魔碑的裂缝又扩大了。
黑雾不断涌出，在空中凝聚成丝状，缓缓向陈慕白飘去。
江临渊明白了。
这块碑不只是封印，它还能主动寻找宿主。而陈慕白体内的血咒，正好成了引子。
他冲过去想把人拉开，但刚碰到肩膀，就被一股力量弹开。
“别碰他！”秦无涯站在碑前，双手贴在碑面两侧，“他已经和碑连上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
“拿回属于我的东西。”秦无涯抬头看着碑顶，“三百年前，他们把我同门镇压在这里。这块碑压的是他们的魂，也是我的根。”
“所以你要解开封印？”
“不。”秦无涯嘴角扬起，“我要让它认我为主。”
他双掌发力，碑面轰然一震。
裂缝中喷出大量黑雾，全部涌入他体内。他的身体开始膨胀，皮肤下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符文，和碑上的如出一辙。
江临渊握紧离火旗，准备再战。
可就在这时，陈慕白突然抬起头。
他的眼睛全黑，没有瞳孔。右手抬起，指向江临渊。
“跑。”他说，声音不像他自己。
江临渊愣住。
下一秒，陈慕白整个人腾空而起，飞向镇魔碑。
秦无涯大笑：“来吧！仪式完成了！”
两人同时撞在碑上。
轰！
整间屋子剧烈晃动。天花板掉落灰尘，桌椅移位。镇魔碑发出低沉的嗡鸣，裂缝中射出黑光，直冲屋顶。
江临渊被气浪掀翻，撞在办公桌上。离火旗脱手飞出，插在地毯上，火焰摇曳不定。
他挣扎着抬头。
秦无涯站在碑前，双手高举，身上魔气翻滚。陈慕白漂浮在半空，身体被黑纹覆盖，像一幅活动的阵图。
碑面裂痕越来越多，最中心的位置开始脱落石屑。
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