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沈晋军是被冻醒的。
他昨晚跟玄清子啃完烧鸡,就直接躺在草地上睡着了,身上就盖了片不知谁扔的芭蕉叶。山里的露水打湿了道袍,凉飕飕的,跟揣了块冰似的。
阿嚏!他打了个喷嚏,摸了摸眉心,平平整整的,那印子彻底没了。
醒了?叶瑾妍的声音带着点笑意,睡姿挺别致啊,四仰八叉的,跟你那俩乌龟似的。
龟丞相它们那是养生。沈晋军揉着眼睛坐起来,我这是...接地气,吸收日月精华。
刚说完,就见菟菟抱着根胡萝卜,蹲在他脑袋旁边盯着他,眼睛瞪得溜圆。小飞则趴在他肚子上,还在啃昨晚没吃完的薯片,渣子掉了他一肚子。
下来下来,压得我喘不过气。沈晋军把小飞扒拉下去,俩吃货,就知道吃。
菟菟了一声,把胡萝卜往他嘴里塞,像是在投喂。
沈晋军刚咬了一口,就听身后传来个乐呵呵的声音:小娃娃,醒这么早?
回头一看,玄清子背着竹篓,手里举着串新的糖葫芦,正站在晨光里冲他笑。那串糖葫芦红彤彤的,裹着亮晶晶的糖衣,在太阳底下闪得晃眼。
老祖宗,您也早。沈晋军赶紧把胡萝卜咽下去,您这糖葫芦哪买的?龙虎山还有这副业?
后山摘的山楂,自己熬的糖。玄清子把糖葫芦递过来,尝尝?比山下买的甜。
沈晋军接过来咬了一颗,酸得他直咧嘴,随即又被甜味盖过去,酸甜可口,确实比外面买的地道。
好吃!他竖起大拇指,老祖宗您这手艺,开个糖葫芦店绝对火。
那可不。玄清子得意地翘翘胡子,当年我在横江市摆摊,一天能卖一百多串,比你们流年观接的单子还多。
沈晋军:......这老祖宗还真干过副业?
正说着,邓梓泓找了过来,看到他俩蹲在地上啃糖葫芦,脸都黑了:沈晋军,掌门让你去三清殿,说有要事商量。
啥事啊?沈晋军舔着糖葫芦上的糖渣,不会是让我交住宿费吧?我可没钱。
你就不能想点正经的?邓梓泓没好气地说,估计是说黑月会的事。
提到黑月会,沈晋军心里咯噔一下,把最后一颗山楂塞进嘴里:行,我这就去。对了,老祖宗,您去不?
玄清子摆摆手:不去不去,那群老头开会太boring,我带你家俩小妖精摘山楂去。
菟菟一听摘山楂,眼睛亮了,抱着玄清子的腿就往上爬,估计把山楂当成新口味的胡萝卜了。小飞也举着薯片袋,要去要去,我也要摘!
去吧去吧。沈晋军挥挥手,看好她俩,别让菟菟把山楂树啃了。
玄清子背着竹篓,后面挂着菟菟,肩膀上站着小飞,乐呵呵地往后山走,看着跟个带娃的老爷爷似的,哪有半点隐藏高手的样子。
邓梓泓看得直皱眉:你就这么放心让他带俩妖精?
有啥不放心的。沈晋军拍拍他的肩,老祖宗靠谱,比某些人强。
邓梓泓:......他严重怀疑,自己是不是上辈子欠了沈晋军的。
到了三清殿,青霖子掌门和几位道长已经在等着了,气氛有点严肃。看到沈晋军进来,青霖子掌门指了指旁边的椅子:
沈晋军刚坐下,就听明月道长开口:金土小道长,昨晚玄清子前辈帮你解除了印子,这事...黑月会那边肯定已经知道了。
知道就知道呗。沈晋军满不在乎,反正印子没了,他们找不到我。
没那么简单。青松子道长摸着胡子,许馥妍既然能下印子,肯定还有别的办法找到你。而且...他们很可能直接闯龙虎山。
闯龙虎山?沈晋军愣了,他们这么大胆子?就不怕被你们削?
黑月会最近动作频频,据说召集了不少高手。青霖子掌门叹了口气,他们为了抓你,恐怕真敢冒险。
沈晋军这下慌了:不是吧?我就是个小道士,犯得上这么兴师动众吗?要不...我现在就下山?省得给你们添麻烦。
现在走已经晚了。清风道长摇摇头,他们肯定在山下布了眼线,你一出去就会被盯上。
那咋办?沈晋军急了,总不能在龙虎山待一辈子吧?我流年观还等着我回去挣钱呢,龟丞相和丞相夫人还没喂呢。
众人:......这时候还想着他的乌龟?
青霖子掌门忍住笑:玄清子前辈说,他会教你几招防身的本事,等你有点自保能力了,再做打算。
老祖宗教我?沈晋军眼睛一亮,教啥?御剑飞行?还是隔空打牛?
想啥呢。邓梓泓在旁边泼冷水,能教你两招符法就不错了。
那可不一定。沈晋军得意地晃晃脑袋,老祖宗跟我投缘,说不定教我点独门秘籍。
正说着,玄清子背着竹篓回来了,里面装着半篓山楂,菟菟和小飞的手里也各攥着几颗,吃得满脸都是红汁。
聊完了?玄清子把竹篓往地上一放,聊完了跟我来,给你上第一课。
沈晋军赶紧跟上去,把一群面面相觑的道长甩在身后。
玄清子带着他往后山走,越走越偏,最后到了一片开阔的空地,旁边有个小水潭,水清得能看到底下的鹅卵石。
老祖宗,在这教我武功?沈晋军摩拳擦掌,是不是得先扎马步?我可扎不了多久,最多五分钟。
玄清子没理他,从竹篓里掏出个东西——居然是个搓衣板。那搓衣板看着有些年头了,木头都磨得发亮。
把这个顶在头上。玄清子把搓衣板递过来,站到水潭边,不许掉下来,掉下来一次,罚你摘十斤山楂。
沈晋军:......这是哪门子的武功?体罚啊?
老祖宗,您没跟我开玩笑吧?他举着搓衣板,这玩意儿顶头上能练啥?练平衡感?我又不是走钢丝的。
少废话。玄清子眼睛一瞪,让你顶你就顶,当年我师傅就是这么教我的,现在我还能顶着搓衣板打三套拳呢。
沈晋军将信将疑地把搓衣板顶在头上,刚站到水潭边,就觉得头晕眼花,搓衣板晃悠着往下掉。
哎哎哎!他赶紧伸手去扶,还是慢了一步,搓衣板一声掉进水里。
掉了。玄清子笑眯眯地说,十斤山楂,记得摘。
沈晋军:......他严重怀疑这老祖宗是想骗他免费摘山楂。
没办法,只能乖乖捡起搓衣板,重新顶在头上。这次他吸取教训,双腿分开站稳,眼睛盯着前方的树,尽量保持平衡。
可那搓衣板看着不起眼,还挺沉,顶在头上压得他脖子发酸,没过两分钟,又掉了。
又掉了,再加十斤。玄清子掏出个小本本,在上面画了个字。
沈晋军:......这是准备记账啊?
一上午下来,沈晋军的搓衣板掉了八次,累计欠了八十斤山楂。他脖子酸得快抬不起来,腿也站麻了,瘫在地上直喘气。
老祖宗,您这到底是练啥啊?他哭丧着脸,再这么练下去,我不是被黑月会打死,是被搓衣板压死。
玄清子蹲下来,递给她一瓶水:练心,练气,练定力。你小子脑子活,但太浮躁,遇上事就慌,不练定点力,真遇上黑月会的人,三两下就被糊弄了。
沈晋军愣了愣,琢磨着老祖宗的话,好像有点道理。他每次遇到危险,第一反应都是跑,确实没啥定力。
那...这搓衣板跟定力有啥关系?
关系大了。玄清子指着水潭,你看这水,安安静静的,能映出影子,要是被风吹得乱七八糟,还能映出啥?人也一样,心不定,本事再大也白搭。
沈晋军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突然觉得这老祖宗不是在糊弄他。
行,我练。他挣扎着站起来,不过八十斤山楂太多了,能不能打个折?
玄清子被他逗笑了:看你下午表现,表现好就给你打五折。
下午的训练更离谱。玄清子不知道从哪弄来一堆铜钱,让他用筷子夹,夹起来才能吃晚饭。
那些铜钱滑溜溜的,沈晋军的手抖得跟筛糠似的,夹了半天,别说夹起来,连碰都碰不稳。
菟菟蹲在旁边,用爪子一扒拉就抓起一枚,还冲他晃了晃,像是在炫耀。
你个小妖精,显摆啥。沈晋军没好气地说,有本事你夹十个。
菟菟像是听懂了,真用爪子扒拉着夹起十个铜钱,堆成一小堆,然后得意地看着他。
沈晋军:......被一只兔子精鄙视了。
玄清子坐在旁边啃山楂,看得乐呵呵:小娃娃,手不稳啊。这夹铜钱看着简单,练的是腕力和灵力控制,以后画符、用剑,都用得上。
沈晋军这才明白,这也是训练的一部分。他深吸一口气,沉下心来,盯着一枚铜钱,慢慢伸出筷子。
这次他没急着夹,而是学着叶瑾妍说的那样,试着调动体内那点微弱的灵力,集中到手腕上。
筷子稳了不少,轻轻一夹,居然把铜钱夹起来了!虽然没举多高就掉了,但总归是进步。
成了!他兴奋地喊。
玄清子点点头:还行,不算太笨。
就这么练了一下午,沈晋军总算能稳稳地夹起一枚铜钱了,虽然速度慢得像蜗牛。
晚饭是在斋堂吃的,沈晋军饿坏了,一口气吃了五个素包子,还喝了三碗粥,把旁边的道士们都看呆了。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叶瑾妍的声音带着笑意,一下午没白练,至少吃饭香了。
那可不。沈晋军嘴里塞满包子,劳动最光荣,吃饭最香甜。
吃完饭,沈晋军正准备去后山摘那打折后四十斤的山楂,玄清子叫住了他,塞给他一个小布包。
这是啥?沈晋军打开一看,里面是几块黑乎乎的东西,看着像煤块。
凝神香。玄清子说,晚上睡觉前点一根,能帮你稳住心神,对练定力有好处。
沈晋军凑过去闻了闻,一股淡淡的草木香,闻着挺舒服。
谢谢老祖宗。他把布包揣好,这香...不用钱吧?
玄清子敲了他脑袋一下:就知道钱!老夫的东西,不要钱,要山楂。明天摘够四十斤,不然就收回。
沈晋军:......果然还是绕不开山楂。
回到安排给他的客房,沈晋军把凝神香点上,一股青烟袅袅升起,房间里顿时弥漫着淡淡的香味,闻着让人心里平静不少。
他坐在床上,回想着白天的训练,虽然奇葩,但好像真有点用。至少现在,他想起黑月会,没那么慌了。
叶瑾妍,你说老祖宗是不是故意折腾我?他摸着下巴,又是搓衣板又是夹铜钱的,咋不直接教我两招厉害的?
玄清子前辈是为你好。叶瑾妍的声音很认真,那些基础的东西看着没用,其实是根本。就像盖房子,得先打地基,不然再漂亮的房子也会塌。
沈晋军点点头,觉得有道理。他以前玩游戏,不也得先练基础操作,才能学大招吗?
行吧,那就好好练。他打了个哈欠,等我练厉害了,看许馥妍还敢不敢找我麻烦。到时候我也给她下个印子,就叫外卖到了印,让她天天收到骚扰电话。
叶瑾妍:......这人的报复方式还真够奇葩的。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洒在地上,像铺了层白霜。沈晋军躺在床上,闻着凝神香的味道,很快就睡着了。
梦里,他梦见自己顶着搓衣板,夹着铜钱,还摘了一大堆山楂,玄清子在旁边给他发了个最佳学员奖状,上面画着一串大大的糖葫芦。
这奇葩的特训,好像也没那么难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