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兄弟!”石昊目眦欲裂的嘶吼被淹没在怨魂的尖啸和毒气的腐蚀声中。眼看着云九幽那单薄的身影决然地冲出庇护,冲向那怨魂盘踞的绝壁,他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顶门,巨大的岩石盾牌轰然爆发出最后的光芒,死死顶住前方洪流,将苏沐晴牢牢护在身后。
云九幽的身影在漫天惨白剑光和翻涌的墨绿毒气中显得渺小而脆弱。他指尖那点星衍微芒,如同狂风暴雨中的一点萤火,随时可能熄灭。无数怨魂被这“挑衅”彻底激怒,发出更加凄厉的尖啸,汇聚成一道更为凝练的死亡洪流,朝他噬咬而来!死亡的锋锐之气几乎刺破他的皮肤!
就在那怨魂洪流即将将他吞没的刹那!
他冲到了绝壁之前!没有丝毫犹豫,缠绕着星衍微芒的右手,并指如剑,狠狠刺向岩壁上一个毫不起眼的、被怨气常年侵蚀得发黑的凸起石笋!
指尖触及石笋的瞬间,玉碟青光在识海中疯狂闪烁!
嗡——!
一声沉闷的震响从地底深处传来!那石笋竟向内凹陷下去!周围剧烈喷涌的地煞毒气猛地一滞,如同被扼住了喉咙!喷涌的势头肉眼可见地减弱下来!那处节点,正是整个外围毒气陷阱的核心枢纽!
“成了!”苏沐晴敏锐地捕捉到变化,苍白脸上涌起一丝病态的红晕,嘶声喊道:“这边!”
云九幽一击得手,毫不恋战,身形借着前冲之势猛地折返,如同离弦之箭射回!身后,被他暂时扰乱了核心的怨魂洪流因失去了精确指引而变得混乱狂暴,互相撕扯撞击,反而阻碍了追击。
“快!”云九幽冲到石昊和苏沐晴身边,声音嘶哑。石昊的岩石巨盾已布满裂痕,光芒黯淡到了极点,他本人更是摇摇欲坠,全靠一股意志支撑。
“走!”云九幽指向绝壁节点后方——那里,因核心被破坏,翻腾的怨气短暂地散开,露出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被怨气常年腐蚀形成的狭窄岩缝!
三人没有丝毫停顿,石昊强提最后一口真气,低吼着撞开几道扑来的怨魂残影,率先冲入岩缝!苏沐晴紧随其后,云九幽断后,玉碟青光微微一闪,驱散着试图重新合拢的怨气。
岩缝曲折幽深,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腐朽气息和更浓郁的怨念。三人跌跌撞撞,不知奔行了多久,前方终于透出一丝微弱的光亮。
冲出岩缝的刹那,一股远比外围恐怖千万倍的锋锐剑意,如同亿万根冰冷的钢针,瞬间刺穿了他们的护体灵光,狠狠扎进灵魂深处!
眼前豁然开朗,却又陷入一种更深的、令人窒息的绝望震撼之中!
这是一个无法想象的巨大深渊!深不见底,黑暗仿佛连光线都能吞噬。而环绕深渊的,是那高耸入云的环形渊壁——那根本不是岩石构成的壁障,而是由无数柄剑组成的、望不到边际的“剑壁”!密密麻麻,形态各异,从锈迹斑斑的凡铁,到寒光四射、灵韵未失的法剑,再到巨大如山岳、散发着洪荒气息的残破巨剑…无穷无尽!它们如同被强行钉死在岩壁上的标本,又像是从大地深处生长出来的钢铁荆棘!一股积郁了不知多少万年的悲怆、不甘、怨毒、杀戮的意志,混合着足以切割神魂的锋锐剑意,如同实质的潮汐,在这深渊中永无止境地回荡、冲刷!
这里,才是真正的万剑之冢!葬剑渊的核心!
而在深渊最中心,一座完全由无数断裂、扭曲的剑骸堆积而成的巨大祭坛,孤悬于无底黑暗之上。祭坛顶端,一枚仅有巴掌大小、布满暗红锈迹、边缘甚至有些残损的古朴剑符,静静悬浮着。它散发出的灵性微光极其黯淡,却如同黑暗宇宙中的一点星核,顽强地抵抗着周围亿万剑器散发的死寂与怨念。一股古老、纯粹、仿佛能斩断因果轮回的剑意,隐隐从剑符中透出。
然而,这唯一的希望之光,却被祭坛周围那令人绝望的力量所禁锢——无数由纯粹金色规则之力构成的符文,如同拥有生命的锁链,在祭坛上下缓缓流转、明灭!它们散发出毁灭一切的恐怖威压,仅仅是远远感知,就让云九幽的灵魂如被针扎,识海中的玉碟都发出不安的低鸣!那是天道设下的终极枷锁,万剑戮魂阵的变种,触之即死!
更可怕的是,随着三人的闯入,这沉寂了不知多久的深渊,仿佛被彻底惊醒!渊壁上,一些插在极高处、形态极其古老狰狞的巨剑,开始发出低沉的、如同洪荒巨兽苏醒般的嗡鸣!剑身之上,缓缓凝聚起远比外围怨魂强大百倍、凝实如液态金属的恐怖剑灵虚影!一双双充满毁灭意志的“眼睛”,在黑暗深处缓缓睁开,锁定了深渊底部这三个渺小的入侵者!
“呃…”石昊再也支撑不住,重剑脱手,哐当一声砸在地上,整个人半跪下去,大口咳出带着黑气的淤血。他之前强行抵御攻击,早已被剑气和毒气侵蚀入体,此刻在这核心剑意的压迫下,伤势轰然爆发。
“石大哥!”苏沐晴惊呼,慌忙扑过去搀扶,从储物袋中掏出所有能用的丹药,手忙脚乱地塞进石昊口中,又拼命将灵力渡入其体内试图压制伤势,泪水在眼眶中打转。石昊庞大的身躯微微颤抖,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破风箱般的嘶鸣。
云九幽站在两人身前,背对着祭坛和那苏醒的恐怖存在,身体僵硬。劫后余生的短暂庆幸被眼前景象碾得粉碎。万剑冢的视觉冲击如同巨锤砸在胸口,天道禁制的毁灭威压让他灵魂都在颤栗。而身后石昊压抑的痛苦喘息,苏沐晴带着哭腔的呼唤,更如同滚油浇在他心上。
他缓缓转过身,目光越过艰难疗伤的伙伴,死死钉在那祭坛顶端的古朴剑符上。那微弱的灵光,是他们付出如此惨痛代价追寻的目标,是未来对抗天道的希望。然而,剑符周围流转的天道符文和深渊中苏醒的古老剑灵,散发着令人绝望的气息。
目标近在咫尺,却仿佛隔着生死天堑。希望与毁灭的阴影,从未如此刻般交织得如此紧密,沉重得让人无法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