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律堂巡查弟子沉重的脚步声如同催命的鼓点,在头顶的石板路上回荡,渐渐远去。排水渠的恶臭和冰冷包裹着云九幽,左臂伤口在污水的浸泡下传来阵阵钻心的刺痛。他紧贴着冰冷潮湿的石壁,呼吸粗重,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浓重的腐败气味。怀中,那包裹着暗红血渍的布片,如同烙铁般灼烫着他的胸口。
戒律堂…王魁…
血魂宗的魔爪,已经死死扼住了宗门执法的心脏!
精神与肉体的双重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透支的轮回之瞳传来阵阵酸涩灼痛。他强撑着,摸索着找到一处相对隐蔽、污水流不到的狭窄石台,靠着冰冷的石壁坐下。必须尽快恢复一丝力气,离开这个鬼地方。
他取出几颗最低阶的回气丹塞入口中,丹药苦涩,药力微弱,聊胜于无。就在他闭上眼,试图凝神调息的刹那——
嗡!
怀中那支出现裂痕的判官笔,毫无征兆地传来一阵剧烈的悸动!一股冰冷、粘稠、充满无尽怨毒和绝望的意念,如同决堤的洪水,顺着那裂痕猛地冲入他的识海!
“啊——!”云九幽猝不及防,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眼前瞬间被一片粘稠的血红淹没!
血海滔天!无数年轻、扭曲、痛苦到极致的面孔在翻腾的血浪中沉浮、挣扎!他们张着嘴,发出无声的、撕心裂肺的哀嚎!无数破碎的意念碎片如同冰冷的钢针,狠狠扎进云九幽的灵魂:
“…好热…鼎…烧起来了…”
“…师父…为什么…”
“…娘…囡囡痛…”
“…救我…谁来…救救我们…”
“…血…都是血…”
每一个意念碎片都带着临死前极致的痛苦、被最信任之人背叛的绝望、以及对生命被无情榨干的恐惧!画面闪烁:巨大的、燃烧着暗红火焰的青铜巨鼎;冰冷插入身体的导管;一张张模糊却透着贪婪与冷漠的施术者的脸;最后定格在一片深沉、压抑、回荡着低沉嗡鸣的黑暗地底空间!
数百道绝望的意念洪流汇聚成一个无声的尖啸,在云九幽的识海中疯狂冲撞:
“丹霞峰…地底…鼎…好热…救…”
轰!
云九幽猛地睁开眼,从石台上弹坐起来!冷汗如同小溪般瞬间浸透全身,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炸开!头痛欲裂,仿佛被重锤反复敲击!他大口喘息,如同离水的鱼,手指死死抠着冰冷的石壁,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不是梦!是真实的怨念!是那些被投入“人丹”熔炉的弟子们,临死前残留的、无法消散的滔天怨念!它们竟顺着判官笔的裂痕,如同冤魂索命般找到了他!
他颤抖着手摸向怀中的判官笔。森白的笔杆上,那道原本细如发丝的裂痕,此刻竟微微扩张了一丝,边缘闪烁着极其微弱的、不祥的血色幽光!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寒意瞬间将他冻结。这裂痕,不仅代表着天道反噬,更成了冤魂怨念入侵的通道!
“丹霞峰…地底…”云九幽喃喃重复着那最后的意念指向,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陈长老的警告、废渣中的结晶、丹房阵法的分流异状、排水渠的血渍…所有的线索,都如同百川归海,最终指向了那个吞噬生命的魔窟!
复仇的火焰在冰冷的胸腔里熊熊燃烧,几乎要焚尽他的理智。那些扭曲痛苦的面孔,与小婉被掳走时的无助、云水镇民被抽魂时的绝望,在他脑海中疯狂重叠!
必须找到它!必须毁了它!无论付出什么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