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溪觉得,陆巍一定是心虚了。
陆巍被王叔和张姨戳中了心事,才会恼羞成怒,把二人赶出了山城。
而他因为发现了陆巍的阴谋,也被陆巍报复了。
燕溪站在毒辣阳光下,被太阳晒得几乎快要昏过去时,心里是这般想的。
今天早上,燕溪刚刚从美梦里醒来,还没来得及为自己肿胀的左手哭嚎,就被陆巍扔到了军营里。
燕溪本来也不想配合,但当那黑洞洞地枪管指上他的脑袋,他的双手便不听使唤地换上了那身军装。
刚穿好衣服,他就被塞进了新兵的队伍里,站军姿。
燕溪从小娇生惯养,从未受过如此的苦。
他的汗不停地往下流,流的他眼睛都睁不开了。
他只觉得自己的脑袋重得很,下一秒似乎就要晕倒。
随即,燕溪的脑袋灵光一现,闭上眼,作势倒了下去。
周遭顿时哗然一片。
负责训练这队新兵的是个国字脸的男人,看着年纪也不大,顶多二十七八。
他让燕溪他们称呼他为周长官。
周长官显然早就对这些伎俩了熟于心,立马从不远处提过来一桶水,直直浇在了燕溪头上。
燕溪瞬间清醒,条件反射,从地上爬起来。
“谁干的?!”
周长官严肃着一张脸,大声吼道:“我干的!装晕想偷懒,加练半个时辰!”
燕溪眼前一花。
他觉得他真的要晕倒了。
……
陆巍正在处理军务。
别看他长了一脸很会读书的样子,实则与书本是天生的冤家。
还小的时候,陆巍的父亲尚在,他还可以念书,但那时,他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整天被他爹捉着打屁股。
幸好有他爹的监督,陆巍肚子里虽没啥墨水,倒是把字给认全了,不然,看着这些军务就真的是一摸瞎。
尽管如此,陆巍还是看得脑袋疼。
从前,这些军务都是燕民庭来做的,哪里用得着他亲自来。
陆巍不由又想念起旧友。
想到旧友,陆巍不可避免就想起燕民庭那个不争气的儿子。
哦,现在是他在养了。
陆巍叹了一口气。
等副官进来把已处理过的军务带走,陆巍顺嘴问了一句。
“燕溪怎么样?”
副官一脸的一言难尽,“燕少爷,聪明伶俐……”
陆巍见他那副模样,哪还能不明白,“是不是又偷奸耍滑了。算了,我亲自去看一眼。”
副官带着陆巍到了新兵训练的地方。
正好撞见燕溪被摁在地上打军棍,那棍子每落一下,燕溪就会发出犹如杀猪般的惨叫,响彻整个训练营。
陆巍一只手扶额。
他觉得他的脸都要被燕溪给丢尽了。
“他又犯了什么错?”陆巍咬牙切齿道。
副官亲自去问了一遍。
“长官让新兵负重跑圈,共十五圈。燕少爷把行囊里的负重都丢了,还抄了近道,只跑了五圈,跑完后,他又装作肚子疼想方便,又把负重给捡了回来。”
一肚子的小聪明。
陆巍嘴角抽了抽,“那他是怎么被发现的?”
“燕少爷捡了一半,嫌太重,又给丢半路了。”
陆巍:……
又懒又蠢,还故作聪明。
陆巍看着肩膀微微颤抖的副官,无奈道:“想笑你就笑吧。”
副官便无所顾忌地笑出声。
等笑完,副官正了正脸色,严肃道:“燕少爷身子弱,性子也还算机灵,走的是读书人的路子,这般刻苦的训练,他受不住也正常。”
陆巍深吸了一口气,“机灵?你管这个叫机灵?”
“我看他就是个蠢货,分不清好坏,偷懒也偷不明白,简直是愚不可及!”
……
燕溪这段时间真的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队里的训练太过刻苦,他一点底子都没有,只能想办法躲。
但每次躲都躲不过,反而换来更严重的惩罚。
燕溪便想摆烂,然后那长官就又会举起黑洞洞的枪管。
他恨啊!!
都怪那个陆巍!!
燕溪夜里躲在被窝里偷偷抹眼泪,心里给陆巍扎了无数个小人。
更令人痛苦的是,燕溪被孤立了。
他每次偷懒,罚的都是他自己。
但他要是完不成任务,总会有几次会连累全队的人一起加重训练。
这种情况下,便有几个刺头恨上了燕溪,带头孤立他。
孤立不可怕,燕溪本就不屑与这些目不识丁的武夫为伍。
但除了孤立,他们还会在训练的时候下绊子。
这天负重跑的时候,燕溪刚刚被罚,没有偷懒,乖乖背着负重在队伍末尾荡啊荡。
跑在前头的几个已经整个快了燕溪一圈,陆续掠过燕溪。
燕溪毫不在意。
直到那几个看不惯燕溪的跑过来,露出不怀好意的笑,一个一个地故意向燕溪撞去。
燕溪本就累得脚步虚浮,很快便被撞倒,手擦在石头上,破了皮。
嘶——
燕溪立刻拿起手,轻轻吹了吹。
那几个得了便宜还不走,对着燕溪又说了些污言秽语。
燕溪心高气傲,自然忍不了,立马一拳打了上去。
对方人多势众,燕溪被单方面压在地上打。
……
“爷,燕少爷被同队的给打断了手!”
——砰
陆巍立刻起身,一掌拍在桌子上,发出一声巨响。
……
陆巍急匆匆来到医务室,医生正给燕溪固定手臂。
燕溪疼得满头冷汗。
之前那个矜贵骄傲的小少爷,此时满身脏污,衣服上有好多个脚印,露出来的手臂上都是淤青,就连白嫩的小脸上都青青紫紫一大片。
陆巍看得心中一悸。
他生平第一次,如此明显的感受到“心疼”是什么感觉。
燕民庭养了那么多年都白白嫩嫩。
他才养了多久,就让人满身是伤。
燕民庭要是知道了,棺材板子估计都要跳起来。
别说燕民庭了,他都想打自己一巴掌。
医生固定好,看见陆巍,连忙道:“将军,燕少爷骨头都碎了,要去医院做手术。”
陆巍心中一惊,“这么严重?会不会影响他写字,他的手是拿笔的。”
陆巍真的后悔了。
是啊,燕溪是个读书人。
他怎么能直接把人扔在军队里呢。
这世间,本就是个人有个人擅长的事。
燕溪这么一个骄矜的小少爷,他怎么能拿对付刺头那套来对付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