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低头啜了一口红茶,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却驱散不了心头莫名的不安。四嫂的公寓窗外,w城的霓虹灯正一盏盏亮起,在暮色中闪烁如星辰。
我跟他能有什么关系?
我放下茶杯,瓷器与玻璃茶几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
不过是萍水相逢罢了。
四嫂意味深长地挑了挑眉,她那双描画精致的眼睛在灯光下闪着狡黠的光:
傻姑娘,你以为h城那些名媛会相信吗?她们早就把陆家那位当成囊中之物了。
我走到落地窗前,俯瞰这座陌生的城市。w城的夜景与h城截然不同,少了些纸醉金迷,多了几分烟火气。玻璃窗上隐约映出我的倒影,与h城那些珠光宝气的名媛确实格格不入。
四嫂,
我突然转身,
你说得对,我和他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我踏着h城初冬的薄霜归来。推开家门那刻,暖黄的灯光如蜜般流淌而下,将玄关处的青瓷花瓶映得晶莹剔透。母亲最先迎上来,她保养得宜的手指抚过我的脸颊,带着玫瑰精油的芬芳。
月月瘦了。
她叹息着,眼尾的细纹里盛满心疼。
客厅里,父亲放下报纸,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在我身上逡巡。大哥从二楼书房探出身来,二哥的茶盏停在半空,三哥和四哥的棋局戛然而止。连正在插花的五姐都折断了那支腊梅,晶莹的水珠从玻璃瓶沿滚落。
年夜饭在祖宅的紫檀圆桌上铺开时,祖母的翡翠镯子碰着青花瓷碗叮咚作响。我数着窗棂上贴的十二生肖剪纸,看庭院里的红灯笼在夜风中轻摇。忽然手机在旗袍暗袋里震颤,锁屏亮起的瞬间,长孙无尘的名字像一尾银鱼跃出水面。他的祝福简讯只有短短四字新年安康,却让漫天烟花都碎成了玻璃糖纸,每一片都映出我们初见时那场雪。
璀璨的烟火在夜空中绽放,如同碎钻般的光芒映照在我的手机屏幕上。指尖轻点发送键,那句新年快乐便随着绚烂的花火一同飞向远方。
团圆饭的香气在厅堂里氤氲,母亲与嫂嫂们不停地往我碗里添着最爱的蒜香排骨和清蒸鱼。父亲与兄长们推杯换盏间,话题不知不觉转到了那位新上任的年轻官员。
长孙无尘这次调任h城,手段当真了得。
大哥抿了口酒,眼中闪过赞叹,
星慧那块地皮多少人盯着要开发房地产,他一句话就给否了。
二哥夹了块鱼肉,慢条斯理道:
那片地紧挨着原始森林,建国家公园既能保护生态,又能靠碳交易创造收益。这一手棋下得漂亮,既不得罪环保派,又能给地方财政开源。
窗外的烟花此起彼伏,将饭厅映照得忽明忽暗。如今他力排众议的决策,就像今夜绽放的烟火,注定要在h城的天空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二嫂给我盛了碗热腾腾的菌菇汤,蒸汽模糊了镜片。我听见父亲意味深长地说:
这年轻人不简单,懂得在发展与保护间走钢丝。只是...
他的话音淹没在又一波爆竹声中。
远处传来跨年的钟声,十二下悠扬的敲击在寒夜里回荡。手机屏幕亮起,是长孙无尘的回复:新年快乐,愿来年h城的天空,永远如今夜般澄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