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在犹豫什么?”
嘶哑的声音自灰色的雾团中传出,显得诡异又压迫。
赵苑诗直直盯着眼前不详的东西,梗着脖子回道,
“我凭什么信你?”
那雾团发出桀桀的怪笑声,
“如今除了信我,你还有别的选择吗?”
它在空中环绕着赵苑诗转了一圈,而后又飘到一旁的石床上空。
那石床上正安静的并排躺着两个人,正是望幽和江空青。
“瞧瞧,这两人面露黑气,就快要一命呜呼了。但只要你取出这个女人的心头血,就能救你最爱的男人。”
它嘻嘻笑道,
“反正两个人都是要死的,你这样还能救一个,所以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赵苑诗看着石床上面色苍白的两人,狠狠地咬了下舌尖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三人本是意外同入幻境历练,怎知她提前苏醒,但江空青和望幽两人却是迟迟未能从幻境出来。
这不知何人留下的洞府中却突然出现了这个灰色气团,告诉她只要用望幽的心头血就能救江空青。
心头血和元血不同,除了自愿取出,就是杀人夺血。
这怪异的东西分明是要她杀了望幽来救江空青!
可若不听它的……
赵苑诗伸手摸了摸两人脉搏,已是几近于无。
“用一将死之人性命去救另一人,难道不是一桩划算买卖?更何况你似乎还挺讨厌这个女人的,你又何乐而不为?”
灰色雾气循循善诱道。
舌尖已经被咬破,赵苑诗满嘴都是血腥味,可依旧压不住满脑子的嘈杂声响。
“是啊,望幽本来就已经要死了,你不过是为了救江空青罢了。”
“可是,她是你师姐,你真的要亲手杀了她吗?”
“望幽死了,江空青就是你的了。”
“你敢杀她吗?”
“可她死了,就再没有人处处与你作对,抢你风头了。”
“万一它骗你呢?”
赵苑诗痛苦地双手抱头,想要驱赶脑子里抑制不住的各种声音。
“别吵了!”
她红着眼睛怒吼一声,而后冷冷盯着那灰色雾气道,
“为何非得是望幽的心头血,其他人的不行吗?”
灰色雾团晃了晃,似是觉得新奇,
“因为她体质特殊,心头血能破万障。难不成你还想用你自己的心头血?那可不成。”
雾团好像看穿了她想法,略带嘲讽道,
“你的心头血无用,倒不如试试用全身血和所有灵力凝成元丹,说不定还能有点作用。”
赵苑诗闻言眼神一亮。
“哦对了,即使你那元丹有用,也只能救一个人。”
灰色雾团慢悠悠补充道,恶意满满。
“所以何必这么麻烦呢?终归是二选其一,你又何必搭上自己。”
赵苑诗咬了咬牙,而后突然召出了紫棘鞭,回身一鞭子抽散了那团雾。
“怎么选是我自己的事情,轮不到你在这指手画脚!”
而后她双指运功往腕间一划,鲜红的血液汩汩流出,在空中缓慢凝聚。
一刻钟后,元丹终于成形,但赵苑诗已经是容颜枯槁,满头苍白。
她伸手取下那枚汇聚了她全身血液和灵力的元丹,没有太多犹豫,便直接送进了望幽的嘴里。
而后她撑着最后的气力,慢慢躺在江空青身旁,抬起他的胳膊搂住了自己,面带着微笑,安详地闭上了眼睛。
原谅她自私,没有去救江空青。
但这一次,她选择望幽。
选择她仰慕了十几年的师姐,选择留住他们越凌宗的骄傲。
……
“望幽你糊涂啊!”
望幽跪在地上,倔强地不肯低头。
鸿渺气急败坏地狠狠拍了下桌子,怒道,
“那重夜乃是不折不扣的魔族,你与他沾染上关系,不是将整个越凌宗都置于被其他门派借口讨伐的水深火热之中嘛!”
一旁的令阳也是叹气,
“如今之计,只有你手刃那重夜,表示与魔族划清界限,宗门才能保下你,对外界也有个交代。”
鸿渺点头催促道,
“你还在犹豫什么!还不快去!”
望幽却是握紧了双手,急着解释道,
“师父师兄,重夜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
鸿渺却是直接打断道,
“不论他怎么样也都是魔族!魔族人人得而诛之!此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可是……”
望幽还欲争辩,门外却突来一阵狂风。
风止影现,重夜踏着众人惊愕的目光慢慢走到了望幽的身边。
“越凌宗既如此冥顽不灵,你又何须苦苦哀求?不若与我同回魔界,携手逍遥,岂不更好?”
不待望幽回答,鸿渺已是气的拍案而起。
“放肆!你居然胆敢蛊惑望幽叛宗堕魔!”
令阳也是面沉如水,劝望幽道,
“你千万别被他迷惑了心神,一朝作出欺师灭祖之事,往后再无回旋的余地。”
重夜却是嗤笑道,
“堕魔有何不好?这样的宗门叛了也罢!”
他低头温柔看着望幽,轻声道,
“望幽,既然我们心悦彼此,那些阻碍我们在一起的种种,又有什么不能放弃的呢?”
望幽依旧跪在地上,她抬头看看面前的师父和师兄,又转头看看身旁的重夜,心中挣扎不已。
“越凌宗养你教你十几年,你当真要背叛师门?”鸿渺痛心疾首道。
“我们历经艰难才在一起,你又真的忍心舍弃我甚至杀了我?”重夜语带委屈道。
望幽双手撑在地上,狠狠甩了甩头。
为什么要逼她做选择?
为什么要逼她放弃一个?
可她怎么选?
她到底怎么选才是对的?
……
重夜被卷入风旋后,不过一眨眼便进入了一片虚空。
他有些自嘲地扯了扯嘴角,这样的虚空可真令人熟悉。
“咦?你居然没有进入妄界。”
一道清脆稚嫩的声音传来,宛如幼童好奇。
“好行凶德,丑类恶物。擅构妄界,蛊惑人心。”
重夜淡声回道,“被关了十几万年,居然也没改邪归正,凶兽就是凶兽,当真是本性难移。”
帝江闻言并不生气,反倒咯咯一笑,
“人心丑恶,自是引我来趣。”
它似是发现了什么,高兴道,
“呀,我知道了!魔神的琉璃瞳,可勘破一切虚妄,怪不得你没进妄界。”
重夜闻言挑眉,
“看来明昊许了你不少,让你明知吾乃神明,也敢前来造次。”
帝江又是一阵轻笑,
“我不仅知道你身份,我还知道你如今魔息不全,神力不继哦。不然堂堂魔神面前,我又怎么敢跑来送死。”
它并未现身,却好似在这虚空中无处不在,
“但魔神大人好像并不担心那几个进了妄界的凡人?其中一个可还身藏你的魔息呢。”
重夜负手而立,神色轻松,
“你就那么笃定,她会被你那区区把戏迷了心智,就此毁了道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