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我放在浩瀚里了。”我轻描淡写地回答。
“浩瀚…….是你法宝中的小世界么？”他追问道，那双深邃的眼眸紧紧盯着我，显然已经将这个词牢牢记在心里，盘算着日后定要好好研究一番，确保其万无一失。
我摇了摇头，决定向他透露一二。毕竟，我们如今已是血脉相连的夫妻，有些秘密，不必再瞒着他。
“不是，”我迎上他探究的目光，一字一句道，“是我源源不断得到力量的浩瀚。夫君，你没发现吗？我从来没有修炼过。”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他瞳孔微缩，脸上露出了显而易见的震惊之色。他思索了片刻，似乎在飞速地回忆着与我相识以来的种种细节，那些我信手拈来的强大力量，那些远超常理的恢复速度…..他眼中的震惊渐渐化为一丝了然，低声猜测：“竟有此事……..莫非……这与你身为天道之女有关？”
“应该不是，”我再次摇头，“自从领悟了之后几乎不用修炼。就算睡着，或者像现在这样站着，我的神识也在自行运转，从那片‘浩瀚’中汲取力量。”
“如此神奇……”他低声感叹，看着我的眼神愈发复杂。那里面有身为丈夫对妻子的疼惜与后怕，也有作为顶尖修行者，对这种闻所未闻的天赋的惊叹与好奇。他沉默了许久，最终所有的情绪都化为一声沉沉的叹息，他伸出手，轻轻将我鬓边被风吹乱的发丝拢到耳后，语气强硬：“但即便如此，也不能随意挥霍力量，知道吗？”
“嗯，回去吧！”我乖巧地点头。
“好。”他应了一声，正准备与我一同离开这片不祥之地，脸色却忽然一变，猛地转身望向我们身后那深不见底的魔渊。
“等等，这是.......”
他话音未落，一道饱含着无尽怨毒与戾气的黑影，便尖啸着从魔渊底部冲天而起，带起的阴风刮得人脸颊生疼。
空妄往前踏出一步，将我完全挡住。他双手合十，“原来是一只怨气极重的戾鬼，”他侧过头，“夫人，你且退后。”
“好。”我应声后退几步，静静地看着他的背影。
“阿弥陀佛.…..”他低眉颔首，宣了一声悲悯的佛号。然而抬眸的瞬间，他眼中却无半分怜悯，只有冰冷的肃杀。
抬手间，那串一直戴在他腕上的九玄佛珠从袖中飞出，九颗小小的檀木珠在半空中迅速放大，佛光流转，瞬间串成一条金光闪闪的长链，如同一条锁龙的铁索，向着那只戾鬼呼啸而去。
“如此重的怨气，当度化之。’
“嗯。”我看着那佛珠链精准地将戾鬼捆住，金光灼烧着它的黑气，发出“滋滋的声响。戾鬼发出了一声刺破耳膜的尖锐叫声，疯狂地挣扎起来，那股怨气之强，竟让九玄佛珠的光芒都为之震颤。
“这孽畜……”空妄显然也未料到这戾鬼如此棘手，他加大了佛力的输出，额角渐渐渗出细密的汗珠，显然方才的损耗还未完全恢复。他沉声道：“夫人，助我一臂之力!”
我没有丝毫犹豫，口中吟诵起古老的经文。这并非佛法，却蕴含着天地初开时最本源的创造与净化之力。随着我的吟诵，一道道柔和而圣洁的白光自虚空中浮现，如春雨般融入空妄的佛光之中。
“善哉。”空妄感觉到力量的增幅，精神一振。他配合着我，口中诵读经文的速度陡然加快，每一个音节都仿佛化作实质的金色符文，带着镇压万物的磅礴力量，狠狠地烙印在戾鬼身上。戾鬼的挣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渐变弱。
“一起送它往生吧。”他沉声道。
“好。”
“去！”空妄双手结印，九玄佛珠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耀眼金光，将那只戾鬼彻底包裹。在我和他共同的力量涤荡下，戾鬼的身形逐渐变得透明，那张因怨恨而扭曲的面容，也慢慢恢复了平静。最终，它化作点点光尘，消散在魔渊的黑雾之中。
“愿你来世，不再受这冤孽之苦…….”空妄轻声低语，直至最后一丝怨气也消散无踪，他才收回了九玄佛珠，重新化作手串戴回腕上。
“回去吧。”我走上前，轻声说道。
“嗯……”他应着，转身准备与我离开。可刚迈出一步，他忽然神色一动，目光没有看路，反而径直落在了我的小腹上。他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试探，轻声问：“夫人，孩子…...可有什么反应？”
我愣了一下，随即失笑。看来方才的动静，也让他担心会影响到腹中的孩子。
“没事，你摸摸。”我拉起他的手，引导着他覆向我的小腹。
“这...”他高大的身躯僵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犹豫和无措。但为人父的本能与好奇终究战胜了那份矜持。他深吸一口气，动作轻柔得仿佛在触碰一件绝世珍宝，温暖而干燥的掌心隔着衣料，轻轻地贴在了我微微隆起的小腹上。
他屏住呼吸，神情专注到了极点，低声问：“他……..有感觉到我吗？”
我看着他这副紧张又期待的模样，心中柔软成一片。我轻笑出声：“你自己问你，你有感觉到吗？”
“感觉到……”他喃喃自语，似乎真的在尝试与腹中的生命沟通。然而，他刚想开口，覆在我小腹上的掌心忽然传来一阵极其细微的波动，像是一条小鱼轻轻甩了一下尾巴，又像是一面小鼓被温柔地敲击了一下。
他的呼吸，在这一瞬间，彻底停滞了。
那双看透世间虚妄、历经万千劫难也未曾有过波澜的眼眸，猛地睁大了。他僵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被施了定身咒。几息之后，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狂喜：“这是……胎动?”
一向淡漠疏离的脸上，终于有了如此鲜明而生动的情绪波动。他眼底涌动着纯粹的、不加掩饰的惊喜，像个第一次得到糖果的孩子，惊喜又无措。
“嗯！”我含笑点头，肯定了他的猜测。
下一刻，他做出了一个让我始料未及的动作。
这位光风霁月佛子，竟情不自禁地弯下了他高贵的腰，单膝跪在我的身前，小心翼翼地将耳朵贴在了我的小腹上。他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孩子....”他开口，声音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浓重的颤抖与哽咽，“我是父亲。”
那声音很轻，却像一道惊雷，瞬间击碎了他所有的冷静与自持。他静静地听了许久，才缓缓直起身，重新站我的面前。我看见，他那总是清冷如冰的眼尾，此刻竟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红晕。他看着我，目光里满是化不开的柔情与疼惜：“夫人…..辛苦你了。”
“走，回去吧！”我心中一片温软，主动牵起他的手。
“好……”他小心翼翼地扶着我的手臂，仿佛我是一件吹弹可破的瓷器，那份珍视与紧张，几乎要从他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里溢出来。
我们并肩往回走，他却忽然想起了什么，脚步一顿，侧过头，脸上带着几分新奇的担忧，认真地问我：“夫人，之前你说过有一种能看见他人想法的功法，且在有孩子后变得更强大，那会不会.....看到孩子的想法?”
听着空妄带着几分担忧的询问，我唇角微扬，“看不了，”我安抚地摇摇头，语气中带着一丝戏谑，“他只让我看别人，却不让我看他。”
这小家伙，还没出世，便已懂得如何守护自己的秘密了。
空妄闻言，漾开一丝笑意，“看来这孩子还挺有个性……”他喃喃自语，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神情骤然变得凝重起来，“夫人，既然孩子有这样的能力，会不会……被什么人盯上？”
他眼中的担忧几乎要化为实质，那是一种生怕稀世珍宝被人窥伺的紧张。我心中一暖，知道他这是将我和孩子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重。
“目前这能力尚未显现于外，所以应该不会。”我拍了拍他的手背，让他安心，“我们去找阿鼻道尊。他帮了我们，总要道声谢！”
“夫人说的是。”空妄领首，扶着我的手臂，他沉吟片刻，还是忍不住叮嘱道：“不过那阿鼻道尊脾性诡谲，夫人等下说话可要注意些。”
他的话音未落，我们眼前的空间便毫无征兆地扭曲起来。空气像是被投入石子的水面，荡开一圈圈无形的涟漪，一股苍凉而混乱的气息扑面而来。一道身影由虚转实，正是那位身着繁复黑袍，眉眼间尽是桀骜不驯的阿鼻道尊。
他一直等候在此，漫不经心地摆了摆手，目光越过空妄，直接落在我身上，那双洞悉幽冥的眼睛里带着一丝玩味的审视。
我向前一步，朝他微微颌首：“多谢你的帮助，带我们来回。”
“你这小丫头，倒是比那木头和尚有意思多了。”阿鼻道尊嗤笑一声，视线却缓缓下移，最终定格在我微隆的小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