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八年的腊月,辽东大地被厚厚的积雪覆盖,酷寒仿佛能冻结一切。然而,在这片银装素裹之下,涌动着灼热的杀机。
大凌河城头,袁崇焕扶垛远眺,眉头紧锁。城外清军大营连绵,旌旗招展,尤其是那十几门新式长管加农炮,在雪光映衬下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给他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压力。罗刹炮手的到来,使得清军拥有了超乎寻常的远程打击能力,几日来,城头垛口已被轰塌数处,守军伤亡渐增。
“督师,虏炮犀利,是否暂避其锋?”副将祖大寿忧心忡忡。
袁崇焕缓缓摇头,语气坚定:“大凌河乃锦州屏障,寸土不可退!虏炮虽利,然我城坚粮足,将士用命,必能耗其锐气!待登莱、京营援军一到,内外夹击,可破此贼!”他内心深处,亦有与皇太极一决高下,洗刷历史上“五年平辽”空谈的执念。连续的胜利,让他对自身和关宁军的战力产生了相当的自信,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骄矜。
然而,皇太极的狠辣与诡诈,远超袁崇焕预料。皇太极以黑龙江以北大片土地的默许和未来战利品的重利,换取了罗刹更深入的支援。他并非一味强攻,而是利用这个寒冬,布下了一个致命的陷阱。
腊月二十二,风雪大作。登莱总兵黄龙、毛承禄率领的一万登莱新军及东江镇水师官兵,顶着风雪,艰难抵达大凌河城西南五十里处的杏山驿,亟待入城协防。与此同时,王聘率领的两万京营火器精锐,也已出山海关,正在赶往宁远的路上。
当夜,风雪稍歇。黄龙部在杏山驿外遭遇“溃散”的蒙古部落袭击,战斗旋即爆发。然而,这竟是皇太极抛出的诱饵!就在登莱新军与“蒙古散兵”纠缠之际,多尔衮亲率正白旗精锐及罗刹炮队,借风雪掩护,悄无声息地迂回至其侧后,占据了有利炮击阵地。而皇太极本人,则亲率八旗主力,埋伏在杏山驿通往大凌河的必经之路上。
袁崇焕在城头听闻西南方向炮声、铳声大作,心系援军,又判断清军主力被登莱军吸引,认为机不可失,留祖大弼守城,亲率关宁铁骑主力及吴三桂部精骑出城接应,意图与登莱军里应外合,击溃当面的“清军偏师”。
这正是皇太极等待的机会!
当袁崇焕、祖大寿、吴三桂率领的铁骑冲入预定峡谷,等待他们的是罗刹火炮恐怖的齐射和八旗箭雨的覆盖!峡谷两侧伏兵尽出,火光冲天,杀声震野。关宁铁骑虽勇,但在狭窄地形遭遇早有准备的绝对优势兵力及罗刹火炮的打击,顿时陷入绝境。
祖大寿为保护袁崇焕,身中数十箭,力战而亡。吴三桂率亲兵左冲右突,试图杀出一条血路,却被多尔衮亲自截住,激战中被罗刹火铳手冷枪击中落马,乱刀分尸。袁崇焕目睹爱将接连惨死,关宁精锐损失惨重,悔恨交加,已知中计,在亲兵拼死护卫下向大凌河城方向突围。
皇太极岂容他走脱?亲自挥军掩杀。袁崇焕退至城下,却见城头也已燃起战火——一直潜伏的汉奸细作在城内趁机作乱,祖大弼正率军血战平叛。皇太极的大军也已掩杀至城门口。
袁崇焕见城门即将开启,身后八旗悍勇的马鞭正在疯狂挥舞。城门之上的炮矢不见落下,他顾不了许多,北京德胜门外的忠魂塔此刻已融入他的身体,在倒转马头冲向追兵的同时,大声疾呼“关闭城门,给我开炮”。
噩耗传至京师,如同晴天霹雳!朱由检在乾清宫捏着八百里加急战报,手指因用力而骨节发白,身体微微颤抖。他不是历史上那个面临绝境无力回天的崇祯,但此刻,痛失擎天柱石(尽管袁崇焕有轻敌之过),折损祖大寿、吴三桂等大将,关宁精锐遭受重创,依旧让他心如刀绞。
“皇太极!罗刹!” 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名字,眼中寒芒暴射。殿内群臣鸦雀无声,皆感凛然。
但朱由检毕竟是朱由检,魂穿九载,布局深远。悲痛与愤怒并未让他失去理智。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气血,声音冷冽如冰:“袁督师轻敌中伏,殉国报君,其志可嘉,其过…亦不容讳言!追赠太子太保,谥忠烈,厚恤其家。祖大寿、吴三桂等阵亡将士,一律从优抚恤,灵位入祀忠魂塔!”
“陛下!” 毕自严出列,声音沉痛,“辽东新败,士气受挫,当务之急是稳住防线……”
“朕知道!” 朱由检打断他,目光扫过众臣,“皇太极以为此战可定辽东,那是做梦!传旨!”
“命王聘所率京营精锐,不必再往宁远,即刻转向,汇同山海关留守兵马,由张之极统一调度,前出至连山、塔山一线,建立稳固防线,接应大凌河溃兵!告诉张之极,稳扎稳打,不得浪战!”
“命孙元化,再调登莱新军一万,由副将陈良谟统领,速驰山海关!”
“命曹变蛟!利刃营全员配发双马,携带最新式掌心雷、崇祯六式燧发短铳,即刻出关,归属张之极节制,寻机给予东虏痛击!朕要让他们知道,朕的刀是要杀人的”
“命卢象升,天雄军移防永平,策应辽西!”
一道道命令有条不紊,显示出皇帝虽惊不乱,手中仍握有强大的预备力量。京营的强大火器和严明纪律,利刃营的绝对精锐,就是他的底气。
几乎在辽东血战的同时,西域的寒冬里,李自成迎来了命运的转机。
利用冬季休整,李自成采纳了新任“军师”李岩的建议,整顿内部,严肃军纪,并派出小股部队,不断袭扰、拉拢叶尔羌边境的小部族,实力在摩擦中缓慢却稳定地增长。李岩学识渊博,处事公允,又“偶然”献上几条妙计,助李自成化解了几次内部危机和外部威胁,迅速赢得了李自成的信任和倚重。
崇祯九年二月,早春。被李自成部持续袭扰激怒的叶尔羌大汗,派遣其堂弟,猛将库尔班伯克,率领一支万人的精锐骑兵,意图一举踏平鸦儿看这个“流寇巢穴”。
库尔班伯克勇猛过人,但性情急躁。李岩设计,佯装不敌,弃守鸦儿看外围数个据点,诱敌深入。库尔班果然中计,轻敌冒进,在鸦儿看城外一处预设的沙碛盆地中,遭到了李自成主力的伏击。
战斗异常激烈。张献忠部担任诱敌和侧击,老回回马守应部断后。李自成手下大将罗汝成率骑兵与库尔班血战。关键时刻,伊万诺夫带来的罗刹炮手操纵那几门轻型野战炮进行了数次关键齐射,虽然准头依旧不佳,但巨大的声响和杀伤力严重扰乱了叶尔羌骑兵的阵型。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之际,李岩事先联络、许以重利的几个叶尔羌边境部族,突然从库尔班军侧后发起攻击!同时,李自成侄子李过率领一支由陕西老营兵组成的精锐,从隐蔽处杀出,直插库尔班的中军!
叶尔羌军大乱!库尔班伯克力战被李过阵斩!主帅既亡,叶尔羌军顿时崩溃,被李自成部斩杀、俘虏超过半数。
此战,李自成不仅缴获了大量武器装备、马匹粮草,更收降了数千名叶尔羌士兵,声威大震!罗刹人和准噶尔人见他果然“能战”,援助也变得稍微积极了一些。李自成的兵力迅速膨胀至五万余人,虽然成分复杂,但核心战力已远超初入西域之时。他正式打出了“闯军”的旗号,占据了鸦儿看及周边大片绿洲,成为了西域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
崇祯九年春,长崎港。
大明对日贸易总监李有德,笑容可掬地接待了德川幕府派来的“求和”使者。在龙江舰队持续不断的炮舰外交压力下,在萨摩藩试图勾结荷兰人图谋琉球的阴谋被大明强势粉碎(俞咨皋派分舰队巡弋琉球,威慑萨摩)后,江户幕府终于低下了高傲的头颅。
谈判桌上,李有德白净的面皮上始终挂着和煦的微笑,但提出的条款却让倭国使者如坐针毡。
“开放除长崎、平户外,另增加肥前、筑前两处通商口岸。”
“大明商船享有免税及最惠待遇。”
“倭国每年需以固定低价向大明出售白银100万两,铜10万斤。”
“严惩此前袭击大明商船、窝藏倭寇的萨摩藩相关责任人”
……
一条比一条苛刻。
最后,李有德仿佛不经意地补充道:“哦,还有一件小事。我大明皇帝陛下,贵国不通教化,岛民不辨厕屋,今大明商胡日益增多,就容贵国筹建厕屋,赐名‘靖国神厕’,以示教化。自即日起,贵国所有此类场所,须统一更换牌匾,贵使莫要推辞。”
倭使脸色瞬间惨白,浑身颤抖。这已不是商业条约,“神厕”之名,恶毒至极!他几乎要拍案而起,但目光触及窗外海面上那如山般的明军战舰黑影,想到萨摩藩的前车之鉴,最终,屈辱的泪水混着冷汗流下,颤抖着在条约上签下了名字。
《崇祯九年明倭长崎条约》签订的消息传回,大明举国欢腾。朱由检在宫中闻讯,只是淡淡一笑。他知道,这远未结束,对倭国的彻底征服,尚需时日和更周密的谋划。但目前,东海的巨大利益和战略优势,已牢牢握在手中。
崇祯九年 春天
辽东在张之极及王聘指挥下的京营镇守下逐渐稳住了战线,曹变蛟的利刃营如同幽灵,几次小规模出击,让清军哨骑损失惨重,不敢再肆意妄为。大凌河城虽残破,但核心犹在,由祖大弼收拾残兵,与锦州互为犄角。皇太极虽然取得大胜,重创关宁军,但自身损失亦不小。罗刹炮队则被曹变蛟夜袭摧毁了小半,他逐渐意识到短时间内无法彻底吞并辽西,遂暂时息兵,消化战果,并加紧与罗刹的进一步勾结。
紫禁城中,朱由检看着舆图上已被重新标注的各方态势,目光最终落在辽东和西域。袁崇焕用生命换来的教训,让他更加清醒。他知道,与皇太极的决战远未结束,而西域得变化也在牵动他的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