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裂隙中的漂流,是一种超脱于常理之外的体验。没有方向,没有距离,唯有对规则碎片流淌的感知和对目标地点模糊气息的牵引。姜小鱼如同掌握了新式交通工具(还是全自动导航版)的乘客,以意念为舵,驾驭着“隙间之力”,在光怪陆离的混沌缝隙中穿行。
她能感觉到,自己与幽枉城那片压抑空间的距离正在拉近,但这种拉近并非线性,更像是从一个“坐标”直接跳跃到另一个“坐标”。功德枷锁的压制感随着靠近幽枉城而逐渐恢复,但比起之前那种令人窒息的沉重,此刻至少能保留三成左右的魂力运转自如——这全赖于“隙间之力”小成后对枷锁的局部“侵蚀”效果。
终于,前方“裂隙”的尽头,一点熟悉的暗青色微光映入“感知”。往生亭!
她操控着“隙间之力”,如同操控潜水艇浮出水面,魂体从那虚无的裂隙中缓缓“析出”,重新踏入了往生亭那带着奇异宁静感的范围之内。
亭中,引路人依旧坐在老位置上,仿佛亘古未动。但在姜小鱼踏足亭内的瞬间,他那双清澈的眼眸骤然睁开,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惊异,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瞬间将姜小鱼这具重塑后、流转着星璇微光的半透明魂体看了个通透。
“你……”引路人罕见地顿了顿,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竟然真的……从‘往生路’上走了回来?还借此重塑了魂体,将那股力量融会贯通至此?”
姜小鱼在他对面坐下,感受着亭内特有的宁静抚平着刚从混沌中归来的些许不适。她没有回答关于过程的问题,只是抬手,指尖灰白色的“隙间之力”流转,那枚依旧散发着冰冷扭曲气息的“渡厄钱”凭空浮现,悬浮在两人之间的石桌上。
“前辈要的东西,我带来了。”她语气平静,听不出喜怒,“虽然过程出了点‘小意外’,但货,算是送到了。”
引路人的目光从姜小鱼身上移开,落在那枚“渡厄钱”上,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神色,有渴望,有忌惮,甚至还有一丝……缅怀?
他伸出枯瘦的手指,并未直接触碰钱币,而是凌空一点,一道晦涩的符文落入钱币之中。那“渡厄钱”剧烈震颤了一下,表面的扭曲符文仿佛活了过来般蠕动,散发出更加浓郁的不甘与偷渡意念,但随即便被那符文强行压制,重新变得“安静”下来,只是那冰冷的异样感依旧存在。
“很好。”引路人袖袍一卷,将“渡厄钱”收起,脸上恢复了古井无波,“你完成了交易,老朽自当履约。”
他看向姜小鱼,目光深邃:“你既已初窥‘隙间’门径,当知世界并非铁板一块,规则亦有缝隙。幽枉城的‘界障’,看似牢不可破,实则因其本身便是收容异常之地,规则交织复杂,反而留下了更多可供利用的‘结节’与‘褶皱’。”
他抬手,在空中虚划,一道由微弱光芒构成的、极其复杂的幽枉城立体结构图显现出来,其上标注着数十个闪烁的光点,以及更多细微的、如同血管般蜿蜒的线条。
“这些光点,是比锈铁林更核心的规则薄弱点,亦可称之为‘界障结节’。而这些线条,则是规则流动形成的‘褶皱’。”引路人指向其中几个特定的光点和与之连接的线条,“以你如今的‘隙间之力’,辅以此处往生亭的特殊环境,可尝试将神念依附于力量之上,沿此路径,穿透结节,短暂窥探外界。”
他的手指点向其中一个位于幽枉城边缘、靠近“孽镜台”投影方向的光点:“由此处‘窥镜结节’切入,沿‘裁决褶皱’而行,神念可短暂触及……北境边缘,葬神之眼附近。”
葬神之眼!姜小鱼精神一振!这正是她最想查探的地方!
“此法消耗巨大,且极其凶险。”引路人语气凝重,“‘界障’之外,规则混乱,更有幽冥宗重重布置,你的神念如同暗夜烛火,极易被察觉、锁定,甚至反噬。一旦失手,神念受损还是轻的,恐有魂飞魄散之危。你,可敢一试?”
姜小鱼没有丝毫犹豫:“请前辈传授法门!”
风险?她经历的还少吗?与其在这幽枉城坐困愁城,眼睁睁看着阳间局势恶化,不如放手一搏!
引路人深深看了她一眼,不再多言,指尖亮起一点灵光,蕴含着如何定位结节、如何依附神念、如何沿褶皱穿行、以及遭遇反噬时如何紧急断开联系等复杂法门的信息流,直接渡入姜小鱼的魂识。
信息量庞大,远超之前的基础运用法门。姜小鱼闭目凝神,全力消化。
半晌,她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明悟。此法关键在于“精准”与“隐匿”,对“隙间之力”的掌控要求极高,幸好她如今已臻小成。
“你需要在此地调整至最佳状态。”引路人道,“往生亭可为你屏蔽大部分干扰,提供些许助力。但最终能否成功,能窥见多少,看你自身造化。”
姜小鱼点头,不再多言,直接在这往生亭内盘膝坐下,开始运转“隙间之力”,调整魂体状态,同时细细揣摩那“窥镜之法”的每一个细节。
幽枉城的灰霾天空下,往生亭如同风暴眼中唯一的宁静之地。亭外是永恒的压抑与死寂,亭内则是一人一魂(?)为即将到来的窥探进行着最后的准备。
姜小鱼能感觉到,魂体内那新生的力量在雀跃,在渴望被运用。功德枷锁带来的滞涩感依旧存在,却再也无法完全束缚她。那枚被封印的“渡厄钱”和沉寂的幽冥标记,仿佛也在这紧张的氛围中暂时蛰伏。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自己的魂体与“隙间之力”都已调整至巅峰,心神亦澄澈空明。
她站起身,看向引路人。
引路人微微颔首。
姜小鱼深吸一口气,目光投向引路人标注的那个“窥镜结节”方向。她双手缓缓抬起,精纯的灰白色“隙间之力”在指尖凝聚,不再是之前的微弱气流,而是如同实质的丝带,流淌着玄奥的韵律。
依照法门指引,她将神念缓缓剥离出一丝,小心翼翼地附着于“隙间之力”上。这种感觉极其奇异,仿佛分出了一个拥有独立感知的“分身”。
“去!”
她心中低喝,那缕缠绕着神念的“隙间之力”如同拥有生命的灵蛇,悄无声息地钻入虚空,沿着引路人展示的那条无形的“裁决褶皱”,向着“窥镜结节”的方向,疾驰而去!
刹那间,她的主意识依旧停留在往生亭内,但另一部分感知,却随着那缕神念,冲破了一层无形的薄膜(界障结节),闯入了一片光怪陆离、充满混乱与杀机的规则乱流之中!
北境!葬神之眼!我来了!
【功德点:-8685】
【状态:功德枷锁(压制减弱5%),隙间之力(小成32%),魂体(重塑稳固)】
【位置:地府·幽枉城·往生亭(神念离体中)】
真正的“远程办公”(神念出差),开始了。而“项目”的成败,将直接关系到整个“公司”(阴阳两界)的未来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