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清晨,阳光透过“芳华府”宽大的落地窗,洒在铺着软垫的地毯上。林念安光着脚丫,正追着一只遥控小狗,清脆的笑声充满了整个客厅。她的小脸红润,动作灵活,几年前那场先天性心脏病手术在她身上几乎没有留下任何阴影,除了胸口那道几乎淡不可见的疤痕。
王芳端着牛奶从厨房走出来,看着女儿,眼底是沉淀下来的满足。她的“王国”——历经风雨的“芳华集团”、与她愈发默契的程述、修复了关系的父亲林墨轩,以及这个健康快乐的女儿——正处在前所未有的稳固与平静之中。
“念安,先把牛奶喝了再玩。”她的声音里带着笑意。
“知道啦,妈妈!”念安乖巧地跑过来,接过杯子,咕咚咕咚喝了几口。
就在这时,念安放下杯子,准备继续去追她的玩具狗,身体却突兀地晃了一下,小小的眉头皱了起来。
“妈妈,我有点晕……”
王芳心头微微一紧,但尚算镇定,以为是起太猛或者玩累了。她伸手想去扶女儿,指尖刚触碰到念安的手臂,目光却猛地凝固了——在那藕节般的小胳膊上,赫然点缀着几个针尖大小的、暗红色的出血点。
出血点。
高烧或头晕或许是常见小病,但莫名的、自发性的出血点,是截然不同的信号。一种源于母亲本能的、冰冷的警铃在她脑海中尖锐响起。
她立刻将女儿揽入怀中,手心贴上她的额头,一片滚烫。
“程述!”她的声音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急促。
程述从书房闻声而出,看到王芳凝重的脸色和念安恹恹的样子,瞬间明白了事态不寻常。
“备车,去医院,现在!”王芳当机立断,甚至来不及换下家居服,只用一条薄毯裹住女儿,便冲向了车库。
去往市中心医院的路上,车厢里弥漫着压抑的寂静。王芳紧紧抱着女儿,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小小的身体散发出的不正常热度,以及那微弱的、因不适而发出的呻吟。她不断地告诉自己,可能只是病毒感染,可能只是巧合……但那些刺眼的出血点,像烙印一样灼烧着她的理智。
急诊室的医生在初步检查后,神情立刻变得严肃。血常规检测以加急的速度进行。
等待结果的时间,每一秒都无比漫长。王芳站在走廊,看着窗外明晃晃的日光,却感觉周身冰冷。她经历过商业倾轧,面对过仇人构陷,但没有任何一种恐惧,能比得上此刻面对女儿未知病魔的无力感。
医生拿着报告单快步走来,眉头紧锁。
“王女士,孩子的血象非常糟糕。白细胞、血红蛋白、血小板计数全面、急剧下降。这绝不是普通的感冒或感染。”医生语气沉重,直接给出了初步诊断,“我们高度怀疑是‘重型再生障碍性贫血’。”
“再障?”王芳重复着这个陌生的名词,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这是一种骨髓造血功能衰竭症。简单说,就是孩子的骨髓几乎不生产血液了。这会导致严重感染、难以控制的出血和极度贫血,非常危险。”医生快速解释着,同时将一张纸递到王芳面前,“这是病危通知单,需要立刻办理住院,进入层流病房进行隔离和保护,并准备进行骨髓穿刺以最终确诊。”
病危通知单。
又是这张纸。
多年前,在念安心脏手术前,她也签过这样一张纸。她以为那将是人生中唯一的一次,是通往新生的荆棘之路。
可现在,这张纸再次出现,像是一个恶毒的轮回,将她数年来小心翼翼守护的幸福瞬间击碎。阴影从未远离,只是换了一张更陌生、更狰狞的面孔,卷土重来。
她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几乎握不住笔。程述温暖而坚定的大手覆上她的手背,支撑着她,在那决定命运的纸上,签下了名字。
看着女儿被迅速推向无菌层流病房,再次被各种仪器和管线包围,王芳隔着厚厚的玻璃,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的绝望。
她的王国,她的安稳,在疾病这个绝对的敌人面前,不堪一击。
医生的话在她耳边再次响起:“目前唯一的根治希望是造血干细胞移植。直系亲属是首先需要配型的对象,请您和家人都做好准备。”
王芳猛地抬起头,眼中燃起一丝孤注一掷的希望。
“用我的!我是她妈妈,立刻给我做配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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