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妥当各项事务,邓安难得有了一丝闲暇。
他唤上新任亲兵队长武松,决定亲自在洛阳城内巡视一番,看看这座正在复苏的都城现状如何。
行走在初步清理出的街道上,虽依旧可见焦土残垣,但已少了许多月前的死寂。
一些胆大的百姓在清理出的空地上搭起了简陋的窝棚,甚至有零星的炊烟升起。
吴老三牵头设立的几个“安氏”粥铺和食摊前,排起了不长不短的队伍,为这片废墟增添了几分生气。
行至一处较为开阔的广场,只见这里人头攒动,却是秩序井然。
冯芳正带着几名小吏,满头大汗地指挥着开仓放粮,大声呼喝着维持秩序。
而在分发粥食的队伍最前方,两道纤细的身影尤为引人注目。
正是袁年与冯方女。
袁年挽起衣袖,露出白皙的手腕,正认真地给排队的百姓舀着浓稠的粟米粥。
她的动作不算熟练,甚至有些笨拙,额角也沁出了细密的汗珠,但神情却异常专注,丝毫没有世家千金应有的娇气与嫌弃。
一旁的冯方女则依旧是那副憨憨懵懂的样子,跟在袁年身边,递递碗,擦擦汗,做些简单的帮手。
邓安驻足远远望着,心情复杂。这个名义上的妻子,自那日青庐一别后,他便再未主动见过。
她就这样不声不响地跟着大军来到了洛阳,没有抱怨,没有纠缠,只是默默地学着厨艺,如今又出现在这赈济百姓的队伍里。
“古代这嫁夫随夫的观念,真是刻到骨子里了……” 他心中暗叹,对于袁年,他始终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隔阂,或许源于她袁术之女的身份,或许源于这场婚姻本身的政治色彩。
看着她此刻的模样,邓安心中竟生出一丝莫名的愧疚,但更多的是一种无力感。
他本欲上前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却不知如何开口,最终只是默然转身,带着武松悄然离开。
武松虽是个粗豪汉子,但心思耿直,见邓安如此,忍不住瓮声瓮气地问道:“主公,方才那施粥的女子,可是主母?俺看她甚是贤惠,为何主公……”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似乎不甚在意?莫非是主母有何处做得不妥,惹主公不快了?”在他这等重情重义的豪杰看来,夫妻之间,不该是如此疏离。
邓安闻言,苦笑一声,摇了摇头:“非是她之过。只是……唉,眼下局势纷乱,强敌环伺,洛阳百废待兴,实无心也无力纠结于儿女情长。”
他打了个哈哈,将话题引开,“武都头,你看这洛阳城,恢复得如何?”
武松虽觉不解,但见主公不愿多谈,便也识趣地不再追问,顺着邓安的话头看向四周:“比起俺来时,已是好了太多!主公治理有方!”
继续前行,来到一片正在兴建的工地区域。沈括正指挥着兼职工匠的士兵们热火朝天地忙碌着,夯土筑墙,修复屋舍。
看到眼前这番景象,邓安在欣慰之余,心底却升起一股更深的忧虑。
“洛阳残破至此,虽有太仓残粮支撑一时,但终究是坐吃山空。稳定的粮草产出从何而来?天灾人祸,不知哪个会先至……”
他深刻地意识到,在这乱世之中,仅凭一腔热血和少量精锐兵马是远远不够的。
稳定的地盘、充足的粮饷、以及……地方豪强与士族大家的支持,才是立足的根本。没有这些,他这“复洛安汉”的大旗,终究是无根之萍。
就在这时,戏志才骑着快马匆匆寻来,下马后快步走到邓安身边,一边跟随巡视,一边低声汇报着最新搜集到的天下动态:
“主公,近日各方动向如下:
河北: 袁绍上表朝廷,已正式成功任命曹操为东郡太守,将其纳入麾下体系,共抗袁术与黑山军。
幽冀: 公孙瓒在青州大破黄巾,斩首三万,收编降卒七万之众,声势达到顶峰,受封奋武将军、蓟侯。
兖州: 曹操在濮阳大破黑山军,斩首万余,凭借此功加之袁绍支持,终得东郡太守之位,正式成为一方诸侯。
荆襄: 袁术集中精力于后方,支持孙坚猛攻荆州。刘表则据守襄阳,严防死守。
关中: 董卓派遣其女婿牛辅镇守陕县,董越守渑池,段煨守华阴,加强对函谷关等要道的控制,显是防备关东,或许也有震慑我等之意。
徐州: 陶谦整军备战,意图不明。
益州: 刘焉似有异志,竟“造作乘舆车具千余乘”,其心可诛。
凉州: 马腾、韩遂仍在观望。
辽东: 公孙度已自立为辽东侯、平州牧,划分郡县,越海收取山东部分地区,击败乌桓、高句丽,威行海外,连倭国亦遣使朝贡。其设立学馆,招纳中原避乱士人,俨然以辽东王自居。
黑山: 张燕整合残部,与南匈奴于夫罗联合,继续肆虐冀、兖边界,成为袁绍、曹操心腹大患。”
戏志才汇报完毕,总结道:“主公,眼下看来,袁绍重心在北,袁术猛攻荆州,曹操初得根基需稳固,董卓严防关东,陶谦、刘焉等各有算盘,公孙度远在辽东……竟无人愿意在此时浪费兵力,来招惹我等占据的这片‘废墟’。”
邓安听完,目光幽深。这看似被忽视的局面,正是他梦寐以求的喘息之机。
“无人打扰么?正好!”他嘴角勾起一丝弧度。
“传令下去,抓紧这宝贵时机,全力发展生产,加固城防,招募流民,休养生息!我们要在这洛阳废墟之上,抢在下一场风暴来临之前,扎下最深的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