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药园的消息像颗种子，在林凡心里刚冒出点绿芽，还没等它舒展开，另一件大事就把整个杂役处给点炸了。
“铛！铛！铛！”
三声急促的钟响，不是平日的催工令，而是召集所有杂役的紧急信号。
老槐树下，黑压压挤满了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张管事难得地换上了一身稍显整洁的灰袍，站在石墩上，清了清嗓子，压下嘈杂。
“都静一静！”他目光扫过底下一张张或麻木或好奇的脸，“宗门恩典，念及杂役弟子亦是我青云宗基石，特准我杂役处举行半年一次的‘杂役小比’！”
“哗——！”
底下瞬间炸开了锅！像是一瓢冷水泼进了滚油里。
杂役小比！这可是杂役处为数不多能翻身露脸的机会！
张管事提高了音量：“小比前三甲，赏贡献点二十！前十名，贡献点十点！更重要的是，表现优异者，有望调整至膳堂、库房等好去处！甚至……有可能得到外门师兄的指点！”
贡献点！好工作！外门弟子指点！
每一个词都像重锤，砸在杂役们的心坎上。贡献点能换功法、换丹药、换一切他们渴望的东西！好工作意味着更轻松、更有油水！外门弟子指点，那更是可能改变命运的机遇！
人群彻底沸腾了，一个个眼睛冒光，摩拳擦掌，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鲤鱼跃龙门的那一刻。
林凡站在人群边缘，心里却是一沉。
小比？出头露脸？这跟他现在“闷声发大财”的策略完全背道而驰。他只想低调地窝在废丹房修炼，然后想办法钻营去灵药园。参加这种万众瞩目的比试，不是把自己架在火上烤吗？
他下意识就想装死，混过去。
可树欲静而风不止。
他刚回到废丹房，阿木就像只偷到油的小老鼠，兴奋地窜了进来：“林凡哥！小比！你一定要参加啊！以你的本事，肯定能进前三！到时候就能换好工作，说不定还能被外门师兄看上！”
他这边还没应付完阿木，之前受过他恩惠的小李子、王石头等人也陆续跑来，言语之间都是鼓励和期待，仿佛林凡已经是他们这帮人的代表和希望。
“林师兄，你可得给咱们废丹房争口气！”
“就是，让那些家伙看看，咱们不是好欺负的！”
林凡嘴里发苦，这真是骑虎难下。
然而，麻烦还远不止于此。
傍晚时分，林凡去杂役处交还工具，隐约听到两个与赵虎交好的杂役在角落里低声嗤笑。
“……虎哥走了，还有人以为能蹦跶？这次小比，看他不死！”
“没错，上面有人发话了，必须让他‘现出原形’，到时候看他怎么收场！”
林凡眼神一冷。上面有人？指的是那个因为赵虎受罚而丢了面子的仓库学徒背后的外门弟子吧？这是贼心不死，还想借着小比的机会收拾他。
更让他心头一凛的是，他迎面碰上了张管事。
张管事看他的眼神十分复杂，有审视，有考量，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为难。他停下脚步，像是随口一提：“林凡啊，小比是个机会，好好把握。”顿了顿，声音压低，几乎微不可闻，“不过，有时候，退一步，海阔天空。有些人，不是你现在能招惹的。”
这话听着是劝诫，实则带着敲打和暗示。
林凡瞬间明白了。那个外门弟子不仅放话要收拾他，很可能还给了张管事压力，让他“秉公处理”，确保林凡得不到好名次，甚至可能在比试中“出点意外”。张管事夹在中间，两头难做。
回到废丹房，林凡看着角落里那几株长势喜人的草药，心思电转。
一味退缩，只会让人觉得他心虚，好欺负。那个外门弟子的打压不会停止，张管事也可能因为压力而放弃他。而且，自己身体素质远超常人，若是在小比中故意藏拙，表现得太过不堪，反而更惹人怀疑——一个在废丹房干重活这么久的人，怎么会如此不济？
参加，有风险；不参加，风险可能更大！
灵药园的机会需要争取，这小比的名次，或许就是一块敲门砖！
妈的，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林凡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决断。参加！必须参加！
但不是傻乎乎地暴露全部实力。他要精确地控制自己的表现，维持在一个“努力、有天赋、运气还不错”的凡人杂役，所能达到的极限水平。既能取得不错的名次，争取到利益，又不会暴露系统和体修的秘密。
就这么干！
就在他下定决心，开始琢磨小比可能有哪些项目，该如何“精准控制”表现时，阿木又带来了新的消息。
“林凡哥！打听到了！这次小比分三项：力气、耐力，还有……还有最后一项是‘辨材’！”
“辨材？”林凡一愣。
“就是辨认和处理一些常见的药材，还有……嘿嘿，据说还有一些炼丹失败的药渣废料！考的是眼力和对药性的熟悉！”
辨认和处理……废弃药材？！
林凡的眼睛猛地亮了！
这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做的项目！他在废丹房这几个月，天天跟这些东西打交道，加上系统的辅助分析，对各种药渣废料的熟悉程度，恐怕连一些外门弟子都比不上！
这项目，他就算想藏拙，想不拿高分都难！
而且，凭借“扎实的药理知识”脱颖而出，比凭借“怪力”要合理得多，也更不容易引人怀疑！
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
林凡嘴角终于勾起一抹真心的笑容。
这次小比，或许不只是麻烦，更是一个机会，一个能让他合理“崭露头角”，却又不会暴露核心秘密的绝佳舞台！
林凡还是报了名参加小比。
杂役小比的日子在等待中终于到来。
比试场地设在杂役处最大的演武场上——说是演武场，其实就是一片夯实的黄土地，边缘摆着几个石锁、木桩之类的器械。今日这里却成了所有杂役目光的焦点。
张管事端坐主位，旁边还设了几个座位，坐着两名气息明显强于杂役、面带些许好奇与傲然的外门弟子，他们是受邀前来观摩，也算是一种监督。其中一人，林凡认得，正是当初被赵虎牵连、丢了面子的那个仓库学徒的靠山，姓王的外门弟子。他目光扫过场内，在与林凡视线接触时，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林凡心头微凛，知道今日绝不会顺风顺水。
第一项，考较力气。规则简单粗暴，举起不同重量的石锁，按重量和坚持时间计分。
场中摆放着从五十斤到三百斤不等的石锁。大部分杂役都在一百五十斤以下挣扎，能举起两百斤的已是凤毛麟角，引来阵阵喝彩。
轮到林凡时，他深吸一口气，走到一百八十斤的石锁前。这个重量，对于一个“长期干重活、有些天赋”的杂役来说，属于优秀但不算离谱的范畴。他脸上憋出“吃力”的表情，手臂“微微颤抖”，稳稳将石锁举过头顶，坚持了数息后，“勉强”放下。
“林凡，一百八十斤，甲中！”执事弟子高声唱喏。
场下响起一些惊叹，阿木等人更是拼命鼓掌。林凡的表现，正好卡在了一个让人高看一眼，却又不会觉得他“非人”的程度上。那王姓外门弟子只是冷哼一声，并未多言。
第二项，耐力。所有参赛者背负五十斤沙袋，绕演武场奔跑，直至力竭倒下，按圈数排名。
这是最苦的项目，烈日灼灼，黄沙扑面。不断有人脸色发白，踉跄倒地。林凡混在人群中段，控制着呼吸和步伐，脸上挂满“汗珠”（部分是真，部分是逼出来的），脚步“虚浮”，但就是不倒。他始终让自己保持在第五、六名的位置，既不掉队，也不冒头。
最终，他“堪堪”以第十名的成绩结束了这项考验，放下沙袋时，还“虚弱”地晃了晃，被阿木赶紧扶住。
“装得真像……”林凡心里自嘲，但效果很好。众人只觉得他毅力惊人，体质不错，但远未到夸张的地步。
前两项综合，林凡排名中上，不算突出，但也稳稳获得了参加最后一项“辨材”的资格。
重头戏来了。
场地中央摆开了十几张长桌，上面密密麻麻放着数百种物品：有完整的草药，有干枯的根茎，有矿物碎块，更有大量颜色各异、形状不同的——炼丹废渣和药渣！
题目分为两部分：一是辨认出指定的五十种材料名称和基础药性；二是从一堆混杂的废料中，快速挑出指定的几种有用成分，并说明其可能的用途。
这对普通杂役来说，简直是天书！他们平日里接触的都是粗活，哪懂这些精细玩意？一个个抓耳挠腮，面对一堆“垃圾”傻了眼。
然而，这对林凡而言，简直是回家了一样轻松自在！
他走到属于自己的那张桌子前，目光扫过那些熟悉的“老朋友们”。系统界面在意识中微微闪烁，无数分析数据流淌而过，但他根本不需要完全依赖系统，这几个月的“废料淘金”生涯，早已让他对这些东西了如指掌。
“紫须草，性寒，味苦，可清热解毒……”
“火铜矿碎屑，蕴含微弱火灵之气，常用于低阶火系法器粗胚……”
“这是‘凝露丹’的废渣，失败原因很可能是水属性药力过旺，导致丹体不稳，但其核心的‘清心’药性仍有部分残留，挑拣出来，可用于配制低阶宁神散……”
他下笔如有神，辨认部分飞快完成，字迹工整，描述准确。
到了挑拣废料环节，他更是展现出了令人瞠目结舌的熟练度。手指翻飞，如同穿花蝴蝶，在一堆颜色暗沉、气味驳杂的废料中，精准地将所需成分一一挑出，速度快得让人眼花缭乱。甚至，他还能根据废料的颜色、质地、残留气息，反向推断出它原本是何种丹药的失败产物，以及失败的大概原因！
这番操作，不仅看呆了其他参赛杂役，连台上那两名外门弟子都坐直了身体，面露惊异。他们自问，在不动用神识的情况下，单凭眼力经验，也未必能做得比林凡更好！
张管事看着林凡，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原本有些紧绷的脸色缓和了不少。
那王姓外门弟子脸色则阴沉下来，他对着台下负责监督林凡那片区域的一个执事弟子使了个眼色。
那执事弟子会意，在林凡即将完成挑拣时，突然上前一步，指着林凡刚刚挑出来的一小撮淡黄色粉末，厉声喝道：“林凡！你挑的这是什么？我看分明是‘土腥粉’，你却标注为‘石钟乳精华’？莫非是想滥竽充数？！”
这一声大喝，顿时吸引了全场目光。
众人看去，那粉末颜色土黄，确实与寻常“土腥粉”相似。不少人都替林凡捏了把汗。
林凡心中冷笑，果然来了。他却不慌不忙，停下动作，对那执事弟子以及台上的外门弟子和王管事拱了拱手，平静地说道：“这位师兄明鉴。土腥粉气味浑浊带腥，颗粒粗粝。而石钟乳精华，虽颜色相近，但质地细腻如脂，凑近细闻，有一股极淡的土石清气。”
他用手拈起一点粉末，轻轻搓动。“诸位请看，此物细腻滑手，绝无砂砾之感。”他又将手指靠近鼻尖，“气息清正，何来腥味？此物正是石钟乳精华无疑，多用于中和丹药中的火毒，因其炼制失败后颜色易变，常被误认。”
他语气不卑不亢，解释得清晰透彻，甚至还点出了容易被误认的原因。
那执事弟子被驳得哑口无言，脸色涨红。
台上，另一名外门弟子忍不住点头，对张管事低声道：“此子所言不虚，观察入微，基础相当扎实。”
王姓外门弟子脸色更加难看，却也无法再说什么。
风波平息，林凡继续完成挑拣，速度依旧飞快，精准度无可挑剔。
最终结果毫无悬念。
林凡在“辨材”一项上，以远超第二名的绝对高分，夺得头名！综合前两项成绩，他总排名赫然挤入了本次杂役小比的——第三名！
当张管事亲自宣布结果，并将二十点贡献点的玉牌和一枚代表“优秀杂役”的木牌交到林凡手中时，整个演武场先是寂静，随即爆发出热烈的议论和惊叹！
“第三！林凡得了第三！”
“我的天，那辨材也太厉害了！他是不是偷偷学过啊？”
“肯定是在废丹房练出来的！没想到那鬼地方还能出人才！”
“林师兄威武！”
阿木和小李子等人激动得满脸通红，与有荣焉。之前那些受过林凡恩惠的杂役，更是觉得脸上有光，看向林凡的目光充满了信服。
张管事看着林凡，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真正的笑容，低声道：“小子，干得不错。没给老子丢脸。”这一次，他的语气轻松了不少，显然林凡凭借真本事挣来的名次，也让他摆脱了部分来自王姓外门弟子的压力。
林凡躬身接过奖励，感受着手中玉牌温润的触感和周围混杂着羡慕、敬佩、嫉妒的目光，心中平静。
他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第三名的成绩，既展现了他的价值，又没有过于扎眼。二十点贡献点和“优秀杂役”的身份，将成为他争取灵药园机会的重要筹码。
他抬头，目光越过喧闹的人群，仿佛看到了那片灵气盎然的药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