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弋的右手指节在岩缝边缘敲了三下,不重,但足够让藏在东坡各处的姑娘们听明白:来了。
唐芯贴着树根趴得像个泥猴,眼皮都没敢眨。她眯着眼从两片宽叶之间往外瞧,嘴里无声地数:“一、二……操,五个!”
她立刻朝旁边挪了半寸,用指甲在泥地上划了个“5”字。
姚丽莎就埋伏在五米外的倒木后头,见状马上掏出小石子,在掌心摆出个扇形阵型,裴千雅蹲在更远的藤蔓堆里,拿炭笔飞快记下角度和间距。
蒋雨萌没动,只是轻轻把手搭在身边一只灰背蜥蜴的脑袋上。
那小东西本来要窜,被她指尖一压,脖子一缩,乖乖趴下了。她嘴唇动了动,声音比蚊子哼还轻:“别闹,哥儿几个正干活呢。”
风从北坡斜吹过来,带着点湿土味,树叶哗啦啦响得有点烦人。
龙弋不动,连呼吸都卡在胸口,等那阵风过去才微微侧头,用下巴朝东坡深处点了点。
那边是他们前天亲手挖出来的“死亡带”。
陷坑、毒签、摆锤巨木,全埋在落叶底下,连绳索都涂了泥,跟林子里自然腐烂的藤蔓一个色。最狠的是连环触发,踩中一个,三个一块炸。
可这帮人走得太慢了。
五个穿迷彩服的家伙,战术背心鼓鼓囊囊,枪握得死紧,一步一停,像在扫雷。
前锋是个光头,脸拉得老长,手里还拎着个金属探测器,边走边晃。
“这玩意儿真能探到陷阱?”唐芯喉咙里挤出一句。
“能。”龙弋嗓音压得低,“但它只能告诉你‘有东西’,不能告诉你‘是石头还是竹签’。”
话音刚落,光头兵突然抬手,全队刹住脚步。
他蹲下,伸手拨开脚前三十公分的一层枯叶——底下露出个浅浅的凹痕,正是陷坑伪装的边缘。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龙弋左手缓缓抬起,指尖勾住一根几乎看不见的细线。那是他三天前布下的诱饵装置,连着二十米外一根干枯的横枝。
他轻轻一扯。
“啪!”
树枝断裂声清脆得像是谁踩断了肋骨。
光头兵猛地抬头,枪口转向声音来处。就这一瞬,他往前半步,左脚直接踩空——
“轰!”
土层塌陷,整个人直往下坠。坑底三十根削尖的竹刺排得密不透风,他右腿当场被贯穿,惨叫都没喊完,就被剧痛掐住了喉咙。
可这才刚开始。
他下坠时扯动了坑边的主绳,绳子一紧,侧方三米高的树杈上,藏着的毒签弩“嗖”地弹射!
一支黑头短箭飙出,正中第二名队员的左肩胛。那人闷哼一声,膝盖一软跪地,手刚摸到箭杆,整条胳膊就开始抽筋发麻。
“毒!”他吼出一个字,脸已经涨成猪肝色。
第三个人反应最快,一个翻滚躲开正面,可他忘了头顶。
陷坑触发的瞬间,另一条副绳拉动了高处的摆锤机关——一根碗口粗、挂满铁钉的百年硬木,像钟摆一样横扫而出!
“砰!”
一人被砸中腰腹,整个人飞出去三米多,撞在一棵樟树上,落地时肋骨至少断了五六根,蜷在地上直抽。
最后一个跟在他身后的同伴想躲,可退路被倒下的队友挡住,巨木回摆时狠狠擦过他右臂——“咔嚓”一声,手臂扭曲成怪异的角度,骨头戳破皮肉露了出来。
惨叫、喘息、呻吟混成一片。
活下来的只剩两个人。
光头兵吊在坑里,一条腿插在竹刺上,血顺着木桩往下淌。另一个满脸胡茬的壮汉背靠岩石,一手捂着受伤的胳膊,一手死死攥着枪,眼睛瞪得像要裂开。
他掏出腰间的通讯器,手指哆嗦着按了几下。
信号灯闪了两下,没反应。
他又试了一次,还是绿灯变红。
“妈的……被干扰了?”他低声骂了一句,抬头四顾,眼神里全是惊疑。
这片林子太安静了。
刚才那一套连环陷阱发动得干净利落,根本不像临时布置的野路子,倒像是等着他们进来宰的屠宰场。
他慢慢把通讯器塞回去,改换战术手电,光束扫过四周落叶。每一寸地看起来都平平无奇,可谁知道下一脚会不会踩进地狱?
龙弋趴在高处一块凸岩后,静静看着。
他没动弓,也没下令。
他知道现在最可怕的不是陷阱,是未知。
这两人已经不敢动了。
往前,是深坑、毒箭;往后,是可能埋了更多机关的来路;求援?信号发不出去。
他们就像被关进玻璃笼子的老鼠,看得见外面,逃不出去。
龙弋缓缓抽出骨刀,在身侧的岩石上划了三道刻痕。
唐芯看见了,咽了口唾沫。
三道——三分钟内解决。
这是他们之前约定的暗号。
她悄悄摸到腰间的弩机,手指扣上扳机。白露也缓缓拉开弓弦,箭头对准胡茬男的脖颈侧面。姚丽莎盯着他的右手,那只手一直没离开枪套。
裴千雅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记录本,上面写着:
一号:坑中,右腿贯穿,失血严重
二号:中毒,左肩中箭,行动受限
三号:昏迷,撞击致脑震荡
四号:右臂开放性骨折,剧痛影响判断
五号:清醒,持枪,背靠岩壁,心理压力峰值
她合上本子,轻轻点头。
猎物已入瓮。
龙弋缓缓起身,贴着岩壁挪位,像只夜行的豹子。
他绕到更高处的一块悬石上,取下背后的复合弓。那是用俘虏的狙击枪零件和岛上硬木改造的,拉力足,消音好,箭杆全涂成哑黑色,飞出去连影子都看不见。
他搭上一支箭,没急着射。
他在等。
等恐惧把最后两个活口彻底压垮。
胡茬男终于忍不住了。
他慢慢举起双手,冲着林子喊:“有人吗?我们不想打!只要活着出去,情报可以换!”
没人回应。
只有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
他又喊了一遍,声音都劈叉了。
龙弋依旧不动。
他知道,这种时候开口求饶的人,往往最危险。
果然,胡茬男喊完话,左手悄悄摸向腰间,那里别着一把战术匕首。
龙弋的箭尖微微下压,对准他的手腕。
只要他敢拔刀,下一秒就是穿骨之痛。
胡茬男的手停在刀柄上,颤抖着,最终……松开了。
他靠着石头滑坐下去,头埋进膝盖,肩膀一耸一耸。
投降了。
龙弋缓缓吐出一口气,弓仍举着,箭仍瞄着。
他知道这场戏还没完。
真正的收割,往往发生在敌人以为还有活路的时候。
他抬起左手,对着月光方向做了个“待命”手势。
唐芯松了扣弦的手指。白露缓缓放低弓。姚丽莎把石子收进口袋。裴千雅合上本子。蒋雨萌轻轻拍了拍蜥蜴的背:“好了,下班了。”
龙弋的目光重新锁死在那个瘫坐的男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