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弋把那块指甲盖大小的铅片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又摸了摸姚丽莎胸口那层拼凑出来的金属网。她的呼吸比刚才稳多了，但手指还是冰凉。
他抬头看天，太阳已经偏西，光线斜着照进峡谷，谷底的紫光更亮了。空气里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压迫感还在。
“不能等。”他说，“得把这玩意儿变成能穿的。”
白露蹲在他旁边，手里还攥着从外套里撕下来的铅衬条：“你是说……做衣服？”
“不是普通的衣服。”龙弋把所有收集来的金属片摊在一块平整的石头上——电池壳、拉链条、纽扣、还有从无人机残骸里抠出的小零件，“是防护服。重点护住心口、后颈、脑袋。”
唐芯凑过来扒拉了一下：“就这么点破铁，够干啥？连个马甲都不够。”
“谁让你整块用了？”龙弋拿起匕首背敲了敲一块电池壳，“脆，不能弯。那就切成小片，拼起来用。”
裴千雅立刻掏出本子：“我可以画排布图，按人体结构分区域覆盖。”
“对。”龙弋点头，“优先三级防护区：心脏、脊椎、头骨。其他地方先凑合。”
蒋雨萌抱着影狼坐在一旁，小声问：“那……用什么连起来？我们没针线。”
龙弋看了眼背包侧面的金属支架：“拆包，取架。再把兽皮割成条，当底衬。”
他话音刚落，就动手拆自己的战术背包。咔的一声，侧框的铝合金条被拧了下来。他又割下肩带部分的厚皮，铺在地上。
“唐芯，刀给我。”
唐芯递过短刀。龙弋一手压住兽皮，一手沿着预想的轮廓划开。
“白露，你手稳，负责裁皮。裴千雅，排铅片顺序，标接点。唐芯，别急着上手，先磨边缘，这些碎片太锋利，划伤人麻烦。”
唐芯撇嘴：“我哪有急？”
“你刚才掰断两片了。”裴千雅头也不抬，“我都记着呢。”
“那是它们自己脆！”
“行了。”龙弋打断，“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谁干不了活，就去守外围。”
这话一出，没人再吭声。
白露接过整张兽皮，开始按龙弋画的轮廓裁剪。她手法很稳，一刀到底，接口齐整。裴千雅则拿着炭笔，在纸上画了个简略的人体模型，把不同部位的铅片数量和排列方式标清楚。
唐芯闷头打磨碎片，每磨一下都要吹口气看看效果。蒋雨萌用植物纤维搓绳子，细得像头发丝，但结实。
龙弋盯着地面的材料，脑子里过了一遍战术装备的设计逻辑。防弹插板怎么嵌、承重怎么分、活动关节怎么留空……这些经验全是从特种作战服上学来的。
“肩部要加支撑。”他自言自语，“不然一动就散。”
他把铝合金条截成小段，准备用来加固前胸和背部。又从急救包里翻出一小卷铜丝，打算用来串联铅片，形成导电闭环。
“热源呢？”白露突然问，“你要绑死它们，得加热吧？冷接不牢。”
“有打火石。”龙弋掏出随身携带的小工具，“针烧红了穿孔，铜丝穿过去拧紧就行。”
他试了试，铁针烧到发红，迅速穿过铅片上的小孔，再用铜丝缠绕固定。虽然粗糙，但连接点牢固。
“可以。”他说，“就这样做。”
四个人立刻分工明确地动起来。
裴千雅按图纸摆好第一组铅片，白露把裁好的兽皮铺平，唐芯把磨好的碎片递过去。龙弋一个一个焊接，动作越来越快。
天色渐暗，温度降下来。蒋雨萌找来几块大石头围成一圈，中间放上干燥的苔藓和碎木，点起一小堆火。火光不大，刚好够照清手上的活。
“眼睛都快花了。”唐芯揉了揉，“这比练舞累多了。”
“你以前练舞有人掐时间吗？”裴千雅冷笑，“我们现在可是在抢命。”
“我知道！”唐芯声音提高，“我不是抱怨，我是说……能不能快点？”
“急也没用。”龙弋头也不抬，“错一步，屏蔽失效，姚丽莎还得遭罪。”
姚丽莎靠在岩壁上，一直没说话。她看着大家忙来忙去，嘴唇动了动：“对不起……都是因为我。”
“别说了。”蒋雨萌握住她的手，“你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好好躺着。”
“我不是那个意思。”姚丽莎摇头，“我是怕拖累你们。要是我没反应这么大，是不是就能直接走了？”
“没有‘要是’。”龙弋看她，“你能扛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了。换别人早倒了。”
“可你们为了我……”
“这不是为了你。”龙弋打断，“是为了接下来的路。谁都可能出问题。今天是你，明天可能是我，也可能是她们任何一个。我们现在做的，是给所有人留条后路。”
姚丽莎愣住，没再说话。
火光映在她脸上，那层金属网贴在胸口，微微反着光。
两个小时后，第一件原型终于成型。
它看起来像个古怪的背心，主体是深褐色兽皮，上面密密麻麻嵌着几十片铅块，用铜丝串成网格状。前后各加了一层铝合金条支撑，肩部和颈部留了活动缝隙。
龙弋拎起来抖了抖，沉得厉害。
“穿上试试。”他对姚丽莎说。
唐芯和白露扶她坐起来。裴千雅帮忙解开外衣，蒋雨萌轻轻托住她的手臂。龙弋小心翼翼把铅服套上去，从背后系紧皮带。
刚穿好三分钟，裴千雅就低声道：“心跳慢了，98，还在降。”
“呼吸深了。”白露补充，“不像之前那样憋着气。”
龙弋伸手探她手腕，脉搏稳定了许多。他又掀开她眼皮看了看，虹膜边缘的紫晕淡了不少。
“有效。”他说。
“真的！”唐芯一拍大腿，“这玩意儿真管用！”
“还不完整。”龙弋检查几个连接点，“有些地方密封不够，能量还是会渗进来。而且太重，活动不方便。”
“但至少能撑住。”白露说，“今晚让她穿着休息，轮流值守改良。”
“明天我去找更多铅。”唐芯主动举手，“无人机残骸那边肯定还有。”
“我去。”蒋雨萌突然开口，“影狼认识路，它带我去。”
龙弋想了想，点头：“可以。但只许白天去，不准深入林子。”
他转头看向谷底。那一片紫色光海依旧缓缓流动，像是有生命般起伏。
“我们还没走完。”他说，“但这一步，总算迈出去了。”
裴千雅翻开新一页纸，开始记录参数变化。白露接过夜班任务，检查警戒线。唐芯蹲在火堆边继续打磨剩下的碎片。
蒋雨萌靠在姚丽莎身边，轻轻拍着她的手臂。影狼趴在两人脚边，胸口的紫光平稳跳动。
龙弋坐在高处的一块岩石上，手里捏着一片新拆下来的铅皮。
他正用匕首尖在上面刻划痕迹，突然停住。
远处，谷底最亮的那一片水晶簇，光芒闪了一下。
不是自然波动。
是规律性的，一闪，一停，再闪。
像某种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