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李的脸瞬间垮了下来，有气无力地问：“雪姐……下个地方是哪儿啊？能让我……先睡十分钟吗？”
他举起三根手指，又默默收回去一根，最后只剩一根孤零零地立着，卑微地补充道：“就五分钟也行！”
张雪优雅地擦了擦嘴，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从包里掏出个小镜子补起了口红。
“睡什么睡，大白天的。”她漫不经心地说，“咱们今天的任务很重，要深入体验抚州当地的市井文化。早餐只是个开始。”
她拍了拍手，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脸上露出了一个让小李感到不妙的笑容。
“趁着现在太阳不晒，我们就在这附近的老城区逛一逛，消化消化食，然后顺便把午饭给解决了。”
“午……午饭？”小李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陈元也下意识地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上午8点12分。
好家伙，刚吃完早饭，午饭的议程就已经提上来了。这效率，资本家看了都得流泪。
小李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快出窍了，他扶着桌子，悲愤地控诉：“雪姐，你这是压榨！是虐待！我从凌晨四点就起来干活了，铁打的牛也得歇会儿吧！”
张雪终于补好了妆，满意地抿了抿嘴，将镜子收好，这才瞥了小李一眼，眼神里满是嫌弃。
“行了行了，看你那没出息的样子。我们女孩子逛街，你们两个大男人要是不想跟，就自己找个地方待着。”
她不耐烦地挥挥手：“哪凉快哪呆着去，别在这儿碍眼。中午十二点，还在这条街的街口集合，过时不候。”
说完，她就拉着兴致勃勃的丁晓曼和江语希，潇洒地转身离去，三道靓丽的背影很快就汇入了老街的人流中。
只留下陈元和小李在原地，伴随着那张摇摇晃晃的折叠桌，面面相觑。
“元哥……怎么办？”小李哭丧着脸，“我感觉我的腿已经不是我自己的了，它有自己的想法，想焊在凳子上。”
陈元拍了拍他的肩膀，非但没有同情，反而笑了笑：“走吧，正好消消食。你把这当成工作，自然觉得累。把这当成一次寻访，心态就不一样了。你看这老街，青石板路，斑驳的墙壁，这都是活着的历史，不比坐在车里看风景有意思？”
小李欲哭无泪，只能认命地扛起摄像机，和陈元一起，跟在了三女身后。只不过一个脚步沉重，宛如苦行僧；一个则步履轻快，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四周。
抚州的老城区保留着许多旧时光的印记，头顶是密密麻麻交错的电线，沿街的店铺都透着一股年代感。张雪她们精力旺盛，一会儿看看路边卖手工竹编的老奶奶，一会儿又钻进一家古朴的杂货店。
丁晓曼眼尖，忽然指着不远处一个挑着担子的老伯喊道：“小师叔快看！那个是不是麦芽糖？就是电视里那种‘叮叮当，卖糖嘞’的！”
只见那老伯放下担子，用一把小铁锤和一个小铲子，在泛着琥珀色光泽的糖块上“叮叮当当”地敲着。清脆的响声吸引了不少孩子。
陈元走过去，笑道：“没错，是正宗的拉丝麦芽糖。你看这糖色泽透亮，敲下来的碎片边缘有细密的气孔，说明在熬制和拉伸的过程中，火候和力度都掌握得很好。这种传统手艺，现在可不多见了。”
丁晓曼和江语希立刻一人买了一小块，糖块入口微粘，甜而不腻，带着纯粹的麦芽香气，让两人吃得眉开眼笑。
时间就在这一个追，一个逃，一个热闹，一个安静的奇妙氛围中，一分一秒地流逝。
日头渐渐升高，街上的行人也多了起来，空气开始变得燥热。当陈元第五次看到小李把头点得像小鸡啄米快要睡着时，张雪她们终于结束了上午的“视察”工作，心满意足地走了回来。
“走，带你们去个好地方吃饭！”张雪一挥手，精神头比刚吃完早饭时还要足。
小李机械地站起来，拖着沉重的步伐跟在后面，感觉自己随时都能原地飞升。
一行人又拐进了居民区深处，七拐八绕，最后停在了一栋老旧居民楼下。这里根本算不上是店铺，就是一楼的住户把墙敲了，搭了个铁皮棚子向外延伸，摆了七八张油腻腻的桌子。
一块同样油腻的招牌挂在门口，上面是三个被油烟熏得发黑的大字——大胖子排挡。
此时正值饭点，小小的排挡里外都坐满了人，猜拳行令的，高声阔论的，充满了喧嚣的烟火气。浓郁的油烟味混合着爆炒的香气扑面而来，那股由菜籽油和猪油混合加热后产生的霸道香气，让昏昏欲睡的小李精神为之一振。
“就这儿？”小李看着这环境，脚下黏糊糊的地面，心里还是有点打鼓。
“别小看这里。”张雪得意地扬了扬下巴，“这可是本地老饕私藏的苍蝇馆子，想吃还得靠抢呢！”
果然，他们找了一圈才在最角落的地方发现了一张空桌。桌子还没来得及收拾，上面满是上一桌客人留下的残羹冷炙。
一个穿着背心，体型和店名十分相符的胖老板从后厨探出头来喊了一嗓子：“自己收拾一下啊！要吃什么自己写单子！”
张雪和丁晓曼对视一眼，立刻兴致勃勃地冲向了挂在墙上的小黑板菜单。江语希则主动拿起桌上的抹布，开始收拾桌子。
小李瘫坐在椅子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我的天，终于能坐下了。元哥，我感觉我今天把一个月的路都走完了。”
陈元笑了笑，目光却被那开放式厨房里传来的声音牢牢吸引了。
不同于一般厨师炒菜时锅勺碰撞的“铛铛”清脆声，这“大胖子排挡”的后厨，传来的是一种更加沉闷、更加有力的“哐！哐！”声。
那声音，不像是炒菜，倒像是铁匠在打铁。
江语希收拾好桌子，给两人倒上茶水，笑着解释道：“陈元哥，小李，你们别看这家店环境一般，它在本地可有名了。我听人说了，他们家的小炒是一绝，很多人开车几十公里就为了来吃这一口。”
小李一听“吃”，眼睛亮了：“真的假的？有那么神？”
陈元收回目光，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淡淡道：“闻着还行。老式混合油的味道很正宗，说明店家没在油上偷工减料。”
“只要菜的味道不错，环境倒是次要的。”陈元给出了自己的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