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叔，你听见了吗！西安第一炒勺！”
“还是个脾气很冲的老对头！这不就是小说里才会出现的隐藏boSS吗？！”
返回酒店的车上，丁晓曼的困意被一扫而空，整个人亢奋得不行，抓着陈元的胳膊使劲摇晃。
“去啊！必须去！”
“这可是顶级的素材！”
江语希在旁边疯狂点头，一双美眸亮得惊人。
“白老爷子这哪是推荐餐厅，他分明是给你下了战书，让你去替他踢馆啊！”
“这种名场面我们怎么可以错过！”
小李坐在副驾驶，回头推了推自己的黑框眼镜。
“从传播学的角度分析，这集齐了‘冲突’、‘悬念’、‘权威背书’三大爆款要素。”
他看着陈元，语气无比认真。
“陈哥，这波流量，不吃就是犯罪！”
陈元靠在座椅上，看着这三个打了鸡血一样，恨不得现在就杀过去的家伙，感觉太阳穴在一跳一跳地疼。
“我重申一遍，我是一个正经的美食探店主播。”
“我的宗旨是，发现美食，分享美食。”
“不是职业踢馆选手，更不是什么美食界的纪检委。”
他一脸的疲惫。
怎么就没人信呢。
“可是……”
丁晓曼眨巴着大眼睛，整个人都快挂在了陈元身上，声音软糯得能掐出水来。
“人家就是想看嘛！小师叔最好了，就带我们去见识见识嘛，好不好嘛！”
“对啊对啊！”江语希立刻跟上助攻，“我们保证，就安安静静地吃饭，一句话都不说，绝对不给你惹麻烦！”
陈元看着她俩那信誓旦旦的样子，嘴角扯了扯。
信你们一个字，都是我输。
不过，白老爷子口中那位“西安第一炒勺”，确实让他提起了一点兴趣。
能让白老爷子这种宗师级别的人物，记挂几十年，还用上“老对头”这种称呼。
那位“耿脾气”，想必，真有两把绝活。
“行了行了。”
他无奈地摆了摆手。
“明天去看看。”
“哦耶！”
车里瞬间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
……
第二天，中午。
一行人根据白老爷子给的地址，打车来到了一处地图上都快找不到的老城区。
这里没有宽阔马路，只有犬牙交错的狭窄巷弄，和两旁青砖灰瓦的老旧民居。
阳光被头顶蜘蛛网般的电线切割成无数碎片，斑驳地洒在地上。
空气里，飘着一股子老酱菜和午后阳光混合的悠闲味道。
“应该就是这儿了。”
陈元看着手机导航，停在了一条仅容两人并行的巷子口。
巷子深处，一个不起眼的门脸露了出来。
门头上，挂着一块漆皮都快掉光的木匾，上面龙飞凤舞地刻着三个大字。
“醉长安”。
字写得极有气势，但店铺本身，却寒酸得让人心疼。
连个霓虹灯招牌都没有，感觉风一吹就能散架。
“这……这就是‘第一炒勺’的店？”丁晓曼的下巴都快掉了，“感觉还没我们家楼下的沙县小吃气派。”
“高手不都这样嘛！”江语希倒是兴奋异常，“这叫大隐隐于市！你看这门口，连个迎宾都没有，格调，懂吗？这就叫格调！”
三人推门而入。
一股混合着汗味、酒精味和浓重饭菜味的浑浊热浪，扑面而来。
店里不大，就七八张油腻腻的方桌，此刻座无虚席，吵吵嚷嚷，人声鼎沸。
食客大多是穿着背心裤衩的中年男人，就着几盘炒菜，喝着啤酒，划着拳，充满了浓烈的市井江湖气。
一个穿着灰色t恤，神情不耐的小伙子，在桌椅间灵巧地穿梭着。
“服务员，点菜！”江语希举起手。
那小伙子头也不抬地瞥了他们一眼，用下巴指了指墙。
“菜单在墙上，自己看，想吃什么写条上，写好了给我。”
墙上，是一块用粉笔写的黑板，上面歪歪扭扭地罗列着十几道菜。
金边白菜、酸辣土豆丝、爆炒腰花、糖醋里脊……
全是些家常到不能再家常的菜式。
“这服务态度……”丁晓曼小声嘀咕，“果然跟传闻中的老板一个脾气。”
陈元却不在意，他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黑板上的菜名。
越是简单的菜，越是藏着真功夫。
他拿起桌上的纸笔，刷刷点了几道。
“金边白菜。”
“爆炒腰花。”
“再来一个……嗯，就它了，‘温拌腰丝’。”
“小师叔，怎么又点腰子啊？”江语-希凑过来，满脸好奇。
“一个爆炒，一个凉拌。前者考验火候，后者考验刀工和调味。”
陈元把菜单递给小李。
“这两道菜要是都能做好，那这‘第一炒勺’的名号，就有七八分真了。”
小李拿着菜单，好不容易才在人堆里截住了那个不耐烦的服务员小哥。
小哥接过单子，扫了一眼，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新来的？”
“啊？”小李一愣。
“点俩腰子，你当这是开补肾大会呢？”小哥撇了撇嘴，拿着单子就往后厨走，嘴里还嘟囔着，“外地人就是事儿多……”
小李：“……”
他感觉自己的心口中了一箭。
等待上菜的时间，在这样香气四溢的环境里，简直是一种酷刑。
隔壁桌的爆炒肥肠，斜对面的红烧带鱼，各种霸道的香味不停地往鼻子里钻，勾得江语希和丁晓曼抓心挠肝，坐立不安。
终于，在三人望眼欲穿的等待中，那个服务员小哥端着一个白瓷盘，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
“砰！”
盘子被重重地砸在桌上，汤汁都溅出来几滴。
“你们的金边白菜。”
第一道菜，上来了。
盘子里的菜，卖相极其普通，甚至可以说是潦草。
就是一盘炒白菜。
连点缀的葱花蒜末都没有。
但就在盘子落桌的那一秒，一股难以形容的香气，猛地炸开！
那不是蒜香，不是酱油香，也不是任何调料的味道。
那是一种蔬菜在极限高温下，自身糖分被瞬间焦化，与滚油碰撞后，才诞生出的，最纯粹、最原始的，带着火焰气息的芬芳！
“锅气！”
陈元眼神一凝。
光是这股味道，他就知道，这一趟，来对了。
“快尝尝！”
江语希已经迫不及待地伸出筷子，夹起一片边缘带着焦黄色泽的白菜叶。
那片白菜叶微微卷曲，看起来水塌塌的，有些发蔫，像是炒过了火。
她小心翼翼地，将菜叶送进嘴里。
下一秒。
江语希的动作，停住了。
她整个人像是被施了定身法，只有那双漂亮的眼睛，在一点一点地瞪大，瞳孔里充满了山崩海啸般的震撼。
她没有像之前那样哭出来。
也没有发出任何夸张的赞叹。
她只是僵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灵魂出了窍。
“语希姐？你怎么了？”丁晓曼紧张地推了推她，“不好吃吗？还是太烫了？”
江语希缓缓地，机械般地转过头，目光呆滞地看着丁晓曼。
然后，她用一种近乎于梦呓的，带着一丝颤抖的，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轻轻地，说出了一个字。
“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