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发披肩的精灵使者,最终没有拒绝洛云曦伸出的手。
他只是用那双如同林间晨雾般的眸子,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用一种古老的礼节,将手掌贴在了自己的胸口。
“我叫埃尔隆。”他报上了自己的名字,这代表着初步的认可,“森林的守护者,接受一切为了‘母亲’而伸出的援手。请随我来。”
说着,他转身,向着森林深处走去。洛云曦和沈辞对视一眼,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
奇异的景象发生了。
他们每向前一步,周围的景象就变幻一分。原本正常的树木,开始散发出柔和的荧光;脚下的土地,生长出能照亮道路的发光蘑菇;空气中,充满了令人心旷神怡的草木清香。仿佛只是穿过了一道无形的门,他们就从凡人的世界,踏入了一片神话中的国度。
最终,他们在一片由三株巨大的、活着的古树交织而成的“树屋”前停了下来。这里,就是精灵族的临时营地。
“请进。”埃尔隆侧身,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
树屋内,没有奢华的装饰,只有最自然的鬼斧神工。桌椅,是由活着的藤蔓自然生长而成;杯盏,是由夜光花的花苞雕琢而成。一切都充满了生命的气息。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所知道的一切了。”埃尔隆为洛云曦和沈辞递上两杯散发着异香的露水,开门见山地说道。
洛云曦没有隐瞒,她将自己如何启动“世界之锚”,如何与导师对话,以及基金会那套“火种”理论,都详细地讲述了一遍。
在讲述的过程中,她将那枚暗金色的金属球体——“世界之锚”,放在了桌上。
当看到“世界之锚”的瞬间,埃尔隆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第一次,流露出了毫不掩饰的凝重与……厌恶。
“果然是这种……令人作呕的、死亡的气息。”他喃喃自语。
“你认识这种技术?”洛云曦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的情绪变化。
“我认识的,不是技术,而是它的‘根’。”埃尔隆的眼神,变得无比悠远,仿佛陷入了某种古老的记忆,“在很久很久以前,我们的祖先,曾在一次巡视世界树‘根部’的旅行中,发现了一段……不祥之物。”
“那是一段从世界树主干上,因为某种未知的‘病变’而脱落的根须。它早已失去了所有的生命力,变成了一段干枯、扭曲的‘死木’。但最可怕的是,在那段‘死木’之中,却残留着一部分……关于‘世界’与‘空间’的、早已被扭曲了的法则信息。”
“我们的祖先认为,那是世界树在‘生病’时,排出的‘毒素’,是禁忌而不祥的。于是,他们合力,将那段‘枯萎的根须’,放逐到了一个早已荒芜的、即将归于混沌的枝干世界,并设下了重重封印,希望它能随着那个世界的消亡而彻底湮灭。”
埃尔隆说到这里,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洛云曦。
“现在看来,那个被我们选中的、用来‘埋葬’毒素的荒芜世界,就是你的故乡——地球。”
这个结论,如同一道晴天霹雳,让洛云曦和沈辞都呆立当场。
“你是说……”洛云曦的声音,有些干涩,“基金会所有的时空技术,都源于……研究那段‘枯-萎的根须’?”
“不会有错。”埃尔隆指着“世界之锚”,语气无比肯定,“这种能量波动,虽然被他们用各种技术包裹了起来,但其核心那种‘扭曲空间’、‘强行链接’的法则,与我族典籍中记载的‘枯萎根须’的气息,如出一辙。”
“他们……那些自称为‘基金会’的人,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埃尔隆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近乎愤怒的情绪,“他们就像一群无知的孩童,捡到了一块沾染了剧毒瘟疫的宝石,不仅不远离,反而把它当成圣物来顶礼膜拜!”
“他们每一次启动这种技术,每一次打开时空通道,每一次使用这种源自‘死亡’的力量,都在向我们这棵本就脆弱的、健康的‘世界树’母体中,注入‘枯萎’的病毒!”
“这才是世界树加速凋零的根本原因!”
“他们的所谓‘救世’,从一开始,就是一场饮鸩止渴的、加速所有世界共同灭亡的……疯狂闹剧!”
真相,终于被完全揭开。
洛云曦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脊椎直冲头顶。
她终于明白了。
导师,并非不知道天启世界的存在。恰恰相反,他和他所代表的基金会,从一开始,就是被“世界树”这棵母体上,最健康、最充满生命力的“天启”枝叶所吸引。
他们所谓的“拯救”,就是想砍掉这根最健康的枝干,嫁接到自己那根早已枯萎的“地球”枝干上。
他们根本不在乎,这种粗暴的“嫁接”,会毁掉健康的枝干,也会让整棵大树,都感染上“枯萎”的瘟疫。
“疯子……他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洛云曦喃喃自语。
她的导师,那个极端理性的救世主,从一开始,就走在一条……毁灭所有人的道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