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里的空气像冻住的冰块，连挂钟“滴答”的声响都显得格外刺耳。陈天雄夹起一筷子青菜，慢悠悠地送进嘴里，牙齿咀嚼的动作不快，却像在敲打着每个人的神经。李华锋手里的龙虾钳捏得发白，郭强嘴里的肉还没咽下去，就那么僵在原地，季无常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酒杯边缘，蓝狮的脑袋垂得更低，几乎要埋进碗里。
陈天雄咽下嘴里的青菜，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才缓缓开口。他的声音没有想象中的严厉，反而带着点过来人的调侃，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别紧张，你们几个混小子在四中干了什么，我还能不知道？”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五张紧绷的脸，最后落在陈瞬身上，眼神里多了点无奈：“从十中转去四中，人生地不熟的，不好混吧？”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紧绷的氛围。五个人几乎同时松了口气，李华锋手里的龙虾钳“啪嗒”一声掉在盘子里，郭强赶紧把嘴里的肉咽下去，差点噎到，季无常也松开了攥紧的酒杯，蓝狮悄悄抬起头，偷看了陈天雄一眼。
陈瞬靠在椅背上，紧绷的肩膀放松下来，嘴角勾起一抹熟悉的散漫笑容：“还行吧，比十中有意思，挺好玩的。”
“好玩？”陈天雄挑了挑眉，瞪了他一眼，“我看你是觉得打架好玩。”
李华锋赶紧接过话头，脸上堆起讨好的笑：“叔，您放心，我们有分寸，不会捅大娄子的。真要是遇到事，我们也会先掂量掂量，不会给您添麻烦。”他平时在外面横得像头狼，在陈天雄面前却乖得像只猫——毕竟陈天雄是看着他长大的，还在他家出事后收留了他，这份恩情他记在心里。
陈天雄被他逗笑了，指了指他：“你小子，就会说好听的。当年在十中，把人打进医院的时候，怎么没见你掂量掂量？”
李华锋的脸瞬间红了，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
餐厅里的气氛彻底放松下来，佣人端着水果走过来，把切好的西瓜、哈密瓜摆在桌上。陈天雄拿起一块西瓜，咬了一口，汁水顺着嘴角流下来，他随意地用纸巾擦了擦，突然话锋一转，眼神变得认真起来：“你们觉得，自己现在最大的缺点是什么？或者说，最需要的是什么？”
五个人对视一眼，纷纷放下手里的餐具，陷入了沉思。
李华锋皱着眉，脑子里闪过篮球馆里洪海风那副不可一世的样子，还有五大红棍身上那股让人窒息的戾气——那是一种长期在刀尖上舔血才有的狠劲，是他们目前没有的。
郭强想起张雄那只被吊着的胳膊，想起赵磊被按在地上揍的惨状，更想起洪海风身后蓝坤那座小山似的身材——他们三个虽然能打，但真要是跟五大红棍硬碰硬，恐怕讨不到好。
蓝狮低着头，手指轻轻抠着桌布，他知道自己打架不如其他人，能做的只有收集情报，但目前掌握的信息还太少，面对四天王、杨群这些势力，根本不够用。
季无常靠在椅背上，手指轻轻敲着桌面，脑子里飞速盘算着。他们现在有二班和五班的一部分人，但加起来也不到三十人，而且大多是些普通混子，真正能打的没几个。反观四天王，手下有五十多人，还都是从初中就跟着的老部下；杨群、飞扬兄弟也各有势力，更别说还有洪海风这座大山压在上面。他们缺的，是能碾压对手的实力，不管是个人战斗力，还是团队的凝聚力。
陈瞬的想法和季无常不谋而合。他看着父亲，又看了看季无常，两人几乎同时开口：“实力不够！”
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像两颗石子同时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相同的涟漪。
李华锋和郭强愣了一下，随即重重地点头。
“是啊，”郭强瓮声瓮气地说，“自从在篮球馆见了洪海风和他那五大红棍，我就知道，咱们目前确实惹不起。他们身上那股劲，跟咱们不是一个级别的。”
“可不是嘛，”李华锋补充道，“那蓝坤看着就吓人，一巴掌估计能把我拍飞。还有那个绿皮，手里总玩着刀，眼神冷得像冰，一看就不是善茬。”
蓝狮依旧沉默着，但轻轻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陈天雄看着他们，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和季无常的父亲。他放下手里的西瓜皮，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慢悠悠地说：“想让你们几个在四中安安稳稳好好学习，我早就知道是不可能的。”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悠远起来，像是在回忆过去：“你们这年纪，正是争强好胜的时候，骨子里的血都是热的。想站在四中的顶点，成为学校的王，没什么丢人的——当年我和老季，在学校里也是这么过来的。”
“那时候，我和老季在同一个学校，天天打架，抢地盘，谁都不服谁。”陈天雄的嘴角勾起一抹怀念的笑，“有一次为了抢一个游戏厅的保护费，我们俩带着人打了整整一夜，最后都躺在医院里，还互相骂对方下手狠。现在想想，那时候真是年轻啊。”
五个人都安静地听着，这是他们第一次听到陈天雄讲年轻时的事，原来这位在焰城叱咤风云的大佬，也有过和他们一样的热血时光。
陈瞬看着父亲眼里的怀念，心里突然一动，往前凑了凑，语气带着点期待：“爸，那你有办法提升我们的实力吗？”
李华锋、郭强、季无常和蓝狮也都看向陈天雄，眼神里充满了期待。他们知道，陈天雄在道上混了这么多年，肯定有办法让他们变强。
陈天雄放下茶杯，看着眼前这五个充满期待的少年，点了点头：“明天早上八点，到别墅后面的训练场来。我会安排人操练你们，能不能变强，就看你们自己能不能扛住了。”
“真的？”李华锋兴奋地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谢谢叔！”
“谢谢陈叔！”季无常和蓝狮也赶紧道谢，眼神里满是激动。
陈天雄摆了摆手，又看向季无常和蓝狮：“你们俩周末也别回去了，就在这里住吧。别墅房间多，也热闹点。老季不在焰城，我替他照看着你。”
季无常心里一暖，眼眶有点发热：“谢谢陈叔，您真是太照顾我了。”
蓝狮也赶紧鞠躬：“谢谢陈叔。”他从小就没什么亲人，季无常是他唯一的朋友，现在陈天雄愿意收留他，让他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
陈天雄的目光落在蓝狮身上，眼神变得温和起来：“你们五个人里，最冷静的就是你了。”他顿了顿，语气带着点赞许，“刚才吃饭的时候，你一直没怎么说话，却在默默观察每个人的表情，连我夹菜的动作都注意到了。你不适合冲在前面打架，更适合做情报和谋略——这是个好本事，好好用。”
蓝狮愣住了，他没想到，自己这些不起眼的小动作，居然被陈天雄看在眼里，还得到了认可。他的脸瞬间红了，激动得说不出话，只能用力点头：“谢谢陈叔，我会努力的。”
陈瞬、李华锋、郭强和季无常也都惊讶地看着蓝狮，他们只知道蓝狮擅长收集情报，却没想到陈天雄能看得这么透彻，连“谋略”两个字都提了出来。
陈天雄笑了笑，没再多说，拿起一块哈密瓜递给蓝狮：“好孩子，多吃点。”
晚饭在温馨的氛围中结束了。陈天雄还有事要处理，跟他们打了个招呼就上了二楼书房。五个少年则在佣人的指引下，去了顶楼——那里有个露天的阳台，是陈瞬平时喜欢待的地方。
顶楼的风很大，吹在脸上凉丝丝的，吹散了晚饭时的油腻感。夜色中的焰城灯火通明，远处的高楼大厦闪烁着霓虹，近处的街道上车水马龙，像一条流动的光河。别墅院子里的喷泉还在喷着水，灯光照在水花上，像撒了一把碎钻。
李华锋靠在栏杆上，掏出烟盒，给陈瞬、季无常和郭强各递了一根，自己也点了一根，深深吸了一口，吐出的烟圈在夜风中很快散开：“蓝狮，你刚才没听到陈叔夸你吗？说你适合做情报和谋略，这可是很高的评价了。”
蓝狮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蓝色的刘海在夜色中泛着淡淡的光：“瞬哥，你爸爸真的不简单。他好像能看穿每个人的心思，刚才我紧张的时候，他一眼就看出来了，还特意跟我说话缓解气氛。”
“那还用说。”季无常靠在另一根栏杆上，语气里带着敬佩，“陈叔在焰城可是响当当的人物，手底下管着几百号人，要是连这点识人本事都没有，怎么在道上立足？我爸经常跟我说，陈叔是个‘人精’，跟他打交道，得打起十二分精神。”
陈瞬笑了笑，没接话，他从小就知道父亲不简单，但直到今天，才真正感受到父亲身上那股沉淀多年的气场。
“不说这些了。”陈瞬话锋一转，看向季无常，“你们五班现在搞得怎么样了？收拢了多少人？”
提到正事，季无常立刻严肃起来：“收拢了八个比较敢打的，都是之前跟班长对着干的，加上我和蓝狮，一共十个人。”他顿了顿，补充道，“这些人虽然不如你们三个能打，但也都算硬茬，至少不会临阵脱逃。”
“我们二班这边，”陈瞬接着说，“赵小飞他们十五个人，加上我、疯子和强子，一共十八个人。”
郭强掰着手指头算了算，憨厚地笑了：“那我们现在的势力，加起来就是二十八个人？”
“差不多。”陈瞬点点头，“不过这二十八个人，还得好好整合一下，得让他们真正服我们，而不是因为怕我们才跟着。”
李华锋弹了弹烟灰，看向季无常：“你们五班那边，应该还能再拉些人吧？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
季无常摇了摇头，脸上露出点无奈：“拉不了了。五班一共五十多个人，除了我们这十个，剩下的不是些只会读书的好学生，就是些软脚虾，平时连跟人吵架都不敢，更别说打架了。拉过来也没用，只会拖后腿。”
蓝狮也跟着点头，补充道：“我观察过，剩下的那些人里，有几个以前还跟过班长，被我们揍过之后，现在看到我们就躲，根本不可能跟着我们。还有些人家里管得严，不敢跟我们混，怕被学校处分。”
“蓝狮说得对。”陈瞬表示认同，他靠在栏杆上，目光坚定，“人不在于多，而在于精。我们要的是能在关键时刻冲上去的兄弟，不是那些只会摇旗呐喊、遇到事就跑的怂货。十中的时候，我们三个不也照样能打遍全校？”
李华锋想了想，觉得有道理，点了点头：“也是，当年在十中，我们三个加起来才三个人，不也把张磊他们几十个人打得服服帖帖？关键还是得能打。”
郭强一直没怎么说话，这时突然开口，语气里带着期待：“时间不早了，准备休息吧。我现在特别期待明天的操练，不知道陈叔会安排什么样的训练，能不能让我们变强。”
提到明天的操练，其他四个人也都来了兴致。
“是啊，不知道是练格斗还是练体能。”李华锋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要是练格斗就好了，我正好想提升一下拳脚功夫。”
“不管练什么，肯定都不轻松。”季无常笑着说，“陈叔安排的训练，怎么可能让我们舒舒服服的？”
蓝狮也点了点头：“我虽然不擅长打架，但也想跟着练练体能，至少以后收集情报的时候，跑起来能快点。”
陈瞬看着身边四个充满斗志的兄弟，心里也涌起一股热流。他知道，明天的操练只是一个开始，未来在四中还有很多硬仗要打——杨群、飞扬兄弟、四天王、洪海风……每一个都是难啃的骨头。
但他不怕。有李华锋和郭强这两个出生入死的兄弟，有季无常和蓝狮这两个靠谱的盟友，还有父亲在背后支持，他有信心，迟早能站在四中的顶点，让所有人都知道，谁才是真正的王。
“走了，回去睡觉。”陈瞬拍了拍郭强的肩膀，率先走向楼梯口。
李华锋、季无常、蓝狮也跟了上去，郭强走在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夜色中的焰城，眼神里充满了坚定。
顶楼的风还在吹着，栏杆上还残留着他们的体温。远处的霓虹依旧闪烁，却不知道，一场即将席卷四中的风暴，正在这栋别墅里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