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来峰的晨雾还没散尽，潮湿的水汽裹着松针的清香，贴在秦枫的后颈上，凉丝丝的。他蹲在石窟入口的青石板前，指尖抚过石板边缘那些泛着青苔的刻痕——是玄山氏特有的“镇兽纹”，三道弧线围着一枚圆印，像极了莲心佩的轮廓。
“住持说的没错，这就是入口。”苏晴举着从灵隐寺藏经阁借来的《钱塘佛地考》，书页上用朱砂标注着“飞来峰石窟，唐贞观年间凿建，内藏药师琉璃光舍利，外镇异种邪兽”，“但这‘异种邪兽’到底是什么？手记里只提了‘兽惧佛音’，没说具体样貌。”
秦枫没说话，指尖扣住青石板侧面的凹槽，试着往上抬。石板纹丝不动，反而从缝隙里透出一股淡淡的腥气，像腐烂的水草混着铁锈味。他皱起眉，缓缓睁开天眼——淡金色的光晕里，石板下方隐约浮现出一团浑浊的黑气，黑气中藏着两对幽绿的光点，正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们。
“小心，里面有东西。”秦枫按住苏晴的手腕，将她拉到身后，自己则从背包里摸出那枚刚到手的舍利碎片。碎片接触到空气中的腥气，竟微微发烫，表面浮现出一层细碎的金光，“这东西对邪祟有反应，看来就是住持说的守护兽。”
话音刚落，青石板突然“轰隆”一声，被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内部顶开，碎石溅起的瞬间，一道青灰色的身影猛地从洞口窜出，直奔秦枫面门而来！
苏晴惊呼一声，抬手就想扔出防狼喷雾，却被秦枫一把拉住。他拽着苏晴往旁边踉跄了两步，堪堪躲过那道身影——落地时才看清，那是一头半人高的怪兽，浑身覆盖着巴掌大的青黑色鳞片，鳞片边缘泛着金属般的冷光，脑袋像蜥蜴，却长着两根分叉的犄角，嘴一张，露出两排带着倒刺的尖牙，正是黑气里那两对绿光点，是它的眼睛。
“青鳞兽！”秦枫突然想起玄山氏手记里的插图，“是莲生教用邪术培育的守护兽，鳞甲能反射法器光芒！”
青鳞兽落地后没停顿，甩着尾巴又冲了过来，尾巴末端的鳞片像钢刀一样锋利，扫过旁边的松树，竟直接削断了碗口粗的树干。秦枫握紧舍利碎片，将金光聚在掌心，朝着青鳞兽的眼睛拍去——他赌邪兽的眼睛是弱点。
可就在金光快要碰到兽眼时，青鳞兽突然偏头，用脸颊的鳞片挡住了攻击。“铛”的一声脆响，金光被鳞片反射回来，秦枫猝不及防，被自己的力量震得后退三步，掌心一阵发麻。
“没用！它的鳞片能反弹佛光！”苏晴扶着秦枫的胳膊，目光飞快地扫过石窟内部。洞口往里是条狭窄的通道，通道两侧的石壁上凿着模糊的佛像浮雕，再往里隐约能看到一点铜色的反光，“你看里面！好像有口钟！”
秦枫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天眼穿透昏暗的光线，果然看到通道尽头的石壁前，挂着一口半人高的青铜钟。钟身上刻着密密麻麻的梵文，钟口缠着一圈已经腐朽的红绳，显然是年代久远的古物。
“兽惧佛音……”他突然想起玄山氏手记里的那句话，“苏晴，你还记得吗？手记里说这青鳞兽怕佛音，这口钟说不定是当年玄山氏留下的‘镇兽钟’！”
青鳞兽似乎听懂了他们的对话，发出一声尖锐的嘶吼，四肢蹬地，再次扑了过来。这次它的目标是苏晴——大概是看出她没有舍利碎片，防御较弱。苏晴反应极快，从背包里掏出提前准备的登山杖，横在身前挡住兽爪，却被青鳞兽的力量撞得连连后退，后背重重撞在石壁上，疼得她倒抽一口冷气。
“苏晴！”秦枫急了，攥着舍利碎片就朝青鳞兽的侧面冲去。他知道鳞片能反射光芒，这次没直接攻击，而是将碎片按在青鳞兽的鳞片缝隙里——那里没有硬甲覆盖，是薄弱点。金光顺着缝隙渗进去，青鳞兽痛得浑身抽搐，甩着尾巴将秦枫扫开，转身扑向他，绿幽幽的眼睛里满是凶光。
“秦枫，快到钟那边去！”苏晴忍着疼，用登山杖狠狠砸向青鳞兽的犄角。登山杖撞在犄角上，瞬间断成两截，但也成功吸引了青鳞兽的注意力。趁着兽头转向苏晴的间隙，秦枫连滚带爬地冲到青铜钟前，伸手去够钟锤——可钟锤是用铁链悬在钟顶的，他够了两次都没碰到，反而因为动作太急，被铁链上的铁锈蹭破了手掌。
青鳞兽解决了登山杖的威胁，又朝秦枫扑来。苏晴见状，捡起地上的碎石块，拼命往青鳞兽身上扔：“畜生！看这边！”可青鳞兽根本不理她，眼里只有秦枫和他手里的舍利碎片。
秦枫看着越来越近的兽口，心一横，将舍利碎片含在嘴里，双手抓住悬着钟锤的铁链，猛地往后拽。铁链“哗啦”一声绷紧，钟锤带着惯性狠狠撞在青铜钟上——“咚！”
一声厚重的钟鸣突然炸开，震得整个石窟都在微微颤抖。声波像无形的巨浪，朝着青鳞兽席卷而去。原本凶神恶煞的青鳞兽，听到钟声的瞬间突然僵住，浑身的鳞片开始剧烈地抖动，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刺中。它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转身想逃，可钟鸣还在继续，秦枫没松手，反而拽着铁链又撞了一下——“咚！咚！”
连续的钟声里，青鳞兽身上的鳞片开始一片片脱落，露出下面淡粉色的皮肉。它倒在地上，蜷缩成一团，绿幽幽的眼睛渐渐失去了光泽，嘴里发出呜咽般的叫声，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凶性。秦枫松开铁链，喘着粗气，将嘴里的舍利碎片吐出来——碎片已经凉了，表面的金光也淡了不少。
苏晴跑过来，扶着他的胳膊，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青鳞兽，脸色发白：“这东西……真的是莲生教用邪术弄出来的？太吓人了。”
秦枫点点头，蹲下身观察青鳞兽脱落的鳞片。鳞片背面刻着一个细小的莲花印记，和之前在莲生教余党身上看到的标记一模一样：“是他们的手笔。你看这鳞片上的印记，应该是用邪咒刻上去的，用来控制兽性。刚才的钟声震碎了邪咒，它才恢复了点神智。”
说着，他站起身，看向通道深处。没了青鳞兽的阻拦，石窟内部的景象清晰地展现在眼前——那是一间约莫十平米的石室，石室中央有个半人高的石台，石台上铺着已经腐朽的锦缎，锦缎中央，一枚鸽子蛋大小的舍利碎片正静静地躺在那里，泛着柔和的白色光晕。
“舍利！”苏晴眼睛一亮，刚想往前走，却被秦枫拉住了。
“等等。”秦枫的天眼还没收回，他看到舍利碎片周围的锦缎上，隐约缠着几缕极淡的黑气，“这舍利被下了咒。”
他缓步走到石台前，仔细观察那几缕黑气。黑气像细小的蛇，缠绕在舍利碎片表面，若不是天眼能看到邪祟之气，根本发现不了。苏晴也凑过来，顺着秦枫的目光看去，却什么都没看到：“什么咒？和之前的腐灵咒一样吗？”
秦枫摇摇头，从背包里拿出玄山氏手记，翻到记载舍利的那一页。手记里画着一枚被黑气缠绕的舍利，旁边写着“莲生教腐灵咒，以邪祟之气蚀舍利佛光，需甘露泉净化，否则持舍利者必遭反噬”——和眼前的景象一模一样。
“是腐灵咒。”秦枫叹了口气，伸手小心翼翼地将舍利碎片拿起来。碎片入手冰凉，表面的黑气似乎想顺着他的指尖往上爬，却被他掌心残留的舍利金光挡住了，“看来咱们得尽快找到甘露泉，不然这两枚舍利碎片的佛光，迟早会被邪祟之气彻底侵蚀。”
苏晴点点头，目光扫过石室的墙壁。墙壁上凿着一幅完整的壁画，画的是玄奘法师西行求法的场景，壁画角落同样有玄山氏的镇兽纹。她伸手摸了摸壁画，突然发现壁画右下角有个不起眼的凹槽，凹槽里嵌着一块小小的玉片，玉片上刻着“五台山”三个字。
“秦枫，你看这个！”苏晴将玉片抠出来，递给秦枫，“这是不是下一处舍利藏地的线索？”
秦枫接过玉片，玉片上的“五台山”三个字是用梵文刻的，和之前在雷音窟看到的梵文刻字一样。他将玉片和两枚舍利碎片放在一起，玉片突然微微发烫，表面浮现出一道细小的水流纹路——和玄山氏手记里记载的甘露泉图案一模一样。
“是线索。”秦枫握紧玉片，眼里闪过一丝坚定，“甘露泉在五台山，第二枚舍利也在那里被下了腐灵咒，咱们得赶紧出发。要是晚了，说不定莲生教的人又会抢先一步。”
苏晴点点头，转身看向洞口。青鳞兽已经不见了，大概是趁着他们查看舍利的时候，拖着受伤的身体逃走了。洞口的晨雾已经散去，阳光透过松枝洒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两人收拾好东西，将两枚舍利碎片小心地放进特制的锦盒里，转身走出石窟。灵隐寺的方向传来晨钟的声音，和刚才石窟里的青铜钟声遥遥相应，像是在为他们的接下来的行程祈福。
“对了，秦枫。”走在下山的路上，苏晴突然想起什么，“刚才你用舍利碎片撞钟的时候，碎片含在嘴里，就不怕有危险吗？”
秦枫愣了一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笑了笑：“当时哪顾得上想那么多，只知道要是不敲响那口钟，咱们俩今天可能都得交代在石窟里。再说了，这舍利是玄山氏留下的圣物，总不会害咱们吧？”
苏晴看着他嘴角的笑，也跟着笑了起来。阳光落在他们身上，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朝着山下延伸而去——那是通往五台山的方向，也是他们守护佛教秘藏的下一段旅程。只是他们不知道，此刻的五台山，秦岳已经带着莲生教的余党提前抵达，正等着他们自投罗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