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事了。”
解雨臣的声音带着急促,和他平日里那种万事尽在掌握的从容截然不同。
吴邪刚刚松懈下来的神经,瞬间又绷紧了。
“小花,怎么了?”
“是汪家的人追来了?”
王胖子更是直接一个箭步,重新将地上的工兵铲抄在手里,摆出了防御姿态。
连一直沉默的张起灵,也微微侧身,将吴邪和王胖子护在了身后。
庭院里的气氛,再次降至冰点。
解雨臣喘了口气,摇了摇头。
“不是汪家。”
他稳了稳心神,但脸上那股凝重却丝毫未减。
“是霍家。”
霍家?
吴邪和王胖子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反应里看到了浓浓的困惑和警惕。
“那老太婆又想搞什么幺蛾子?”王胖子压低了声音,没好气地嘟囔着,“她的人来这儿干嘛?看我们死没死透?”
在拍卖会里,霍仙姑那“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姿态,他们可都看得一清二楚。
解雨臣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甚至可以说是复杂。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侧身让开。
众人这才看到,他身后还跟着两个穿着黑色劲装的霍家人,他们抬着一个沉重的雕花檀木箱子。
“她……”
解雨臣组织了一下语言。
“派人送来了一份大礼。”
“大礼?”
王胖子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这他妈比刚才跟外星人干架还离谱。
那两个霍家人在解雨臣的示意下,将檀木箱子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庭院里唯一一张还算完整的石桌上,然后便躬身退到一旁,一言不发。
解雨臣走上前,伸手打开了箱子的铜扣。
咔哒。
箱盖开启,一股混杂着木香和某种奇异味道的气息,弥漫开来。
吴邪和王胖子凑上前去。
箱子里面,静静地躺着几样东西。
最上面,是一卷用牛皮纸包裹的地图。
解雨臣将其取出,在石桌上缓缓展开。
“长白山,军用级精度。”
地图的详尽程度,让吴邪倒吸一口凉气。
上面不仅有等高线、水源地,甚至还用红笔标注出了几条极其隐蔽的路线,以及常年积雪下的地质断层。
这东西,有钱都买不到。
地图旁边,是一份厚厚的文件。
“云顶天宫周边的最新地质与气候变化详细报告。”
解雨臣翻开一页。
“包括未来半个月的风向、雪线变化预测。比我们能搞到的情报,详细一百倍。”
王胖子看得目瞪口呆,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那份报告的纸张。
“这……这老婆子把气象局给搬空了?”
然而,这两样东西,还不是最让他们震惊的。
在箱子的最底层,一块红色的丝绸上,躺着一枚通体漆黑、散发着淡淡异香的……不规则块状物。
吴邪的呼吸,在那一瞬间停滞了。
他死死地盯着那东西。
“麒麟竭?”
他的声音有些干涩。
解雨臣沉重地点了点头。
“没错。”
“是能骗过古楼里那些毒虫蛇蚁的,麒麟竭。”
这一下,王胖子彻底炸了。
“我操!”
他猛地一拍大腿,满脸的不可思议。
“这老太婆是真疯了!这玩意儿不是她的命根子吗?之前胖爷我跟小花磨破了嘴皮子,她都不肯松口,现在就这么送上门了?”
“不对劲!这绝对不对劲!”王胖子绕着石桌转了两圈,警惕地看着解雨臣,“小白脸,你老实说,这老太婆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吴邪也冷静了下来。
事出反常必有妖。
霍仙姑这种活了快一个世纪的人精,绝不可能做亏本买卖。
他看向解雨臣,等待一个解释。
“她的人说……”
解雨臣的视线,不自觉地飘向了那个从始至终都漠不关心的身影。
林渊。
“老太君在拍卖会之后,通过她的渠道,‘看’到了这里发生的一切。”
“尤其是……渊哥你,‘吃掉’那座归墟大阵的全过程。”
这句话一出,庭院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解雨臣复述着霍家来人的话,每一个字都带着一种被彻底折服的意味。
“她的原话是:‘任何阴谋诡计,在真正的神明面前,都是笑话。’”
“她说,数千年来,九门也好,汪家也罢,都在围绕着‘终极’这个棋盘打转,自以为是棋手,却都只是棋子。”
“但你的出现,不是棋手,不是棋子。”
“你……”解雨臣看着林渊,“是那个能把整个棋盘连带着桌子一起掀翻,甚至吃掉的人。”
王胖子张着嘴,半天没合上。
这话,糙是糙了点,但理,是这么个理。
吴邪沉默着,他能想象得到,当霍仙姑那个老谋深算了一辈子的九门活化石,看到林渊张嘴吞噬“规则”时,内心会受到何等巨大的冲击。
那是计谋与绝对暴力之间,最无情的降维打击。
“所以呢?”吴邪追问。
“所以,她改变策略了。”解雨臣长叹一声,“她说,与其想着怎么去算计一个无法理解的存在,不如投资。”
“她判断,你是数千年来,唯一一个有可能真正‘解决’所有问题的人。无论是汪家,还是‘终极’本身。”
“因此,她决定放弃所有坐山观虎斗的算计,将宝……全部压在你的身上。”
解雨臣的目光,最终还是落回了林渊的身上。
“她只有一个要求。”
一直没说话的林渊,终于有了反应。
他抬了抬眼皮,似乎对这个“要求”产生了一丝兴趣。
吴邪的心也提了起来。
“什么要求?”
“如果……”解雨臣顿了顿,“如果你们能进入云顶天宫,她希望……能将她丈夫的骸骨,带出来。”
这个要求,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没有利益交换,没有地盘分割。
只是一个老妇人,在生命的最后阶段,想要寻回亡夫遗骨的私人请求。
这让霍仙姑的形象,在吴邪心中,瞬间从一个阴冷的枭雄,变得复杂而立体起来。
林渊对这份“投资”,不置可否。
对他来说,有没有地图,有没有麒麟竭,都一样。
他想去的地方,没有能拦得住他的东西。
但吴邪和解雨臣却很清楚,这份“大礼”的意义,远不止这些道具本身。
它代表着,九门中最古老、最保守,也是最顶层的那一股势力,彻底向林渊低头,选择了臣服与结盟。
旧时代的秩序,在这一刻,被林渊用最粗暴的方式,画上了一个句号。
吴邪走上前。
他伸出手,缓缓将檀木箱的盖子,合上了。
“啪嗒。”
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庭院中回荡。
他抬起头,认真地看着解雨臣。
“替我谢谢她。”
“告诉她,我们会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