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胜和极败都会让人消停一阵,若不好不坏,东西风纠缠,不论倒向哪边,事情都会开始向闹剧转变。
博弈嘛,中不溜才有的谈。
扈通明将盘子提起,向谢依水示意,要不要吃?
谢依水摇头,他又看向孩子们,要不要吃?
扈长宁差点没打他,孩子们能啃这大肘子吗!?
至荤至油,真是孩子们缺心眼的好舅舅哇。
宁安雨看着母亲同舅舅你来我往,如此孩子气的行为是她在家中从未看到过的画面。
恍惚间,她突然有点理解了母亲先前说的话。
只是这感觉太朦胧,她懂了,又好像没完全懂。
笑着看母亲和舅舅说笑玩闹,偏头一眼,右前方的姨母同她一样只是淡淡地看着——像个局外人。
宁安雨眼睫一提,头上的发髻一摆,绒花轻颤,是她在歪头不解。
姨母怎么和她一样?都有点游离在外!
对面的女孩萌态百生,谢依水绷不住也学着她的动作一歪。
宁安雨又发现了一个小秘密——有时候这个冷面的姨母也很可爱!
此时的母亲和舅舅还在‘对抗’,身边的仆妇也都退到屏风一侧的边厢候着。宁安雨看看左右,真的只有她发现了这个秘密诶。
自从扈长宁碰着扈通明之后,他们就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这让谢依水不禁思考起来,这两人的关系其实一直不错来着。
扈既如作为老大,下面还有一众弟弟妹妹,所以她的性子相对沉稳。而扈长宁行二,身为二姐压力相对较小,有时候便能和下面的弟弟妹妹们开开玩笑。
两个人久未相见,话比天上的星星还密。有时候他们还想带带她,但她‘沉默是金’,二人遂放弃。
喝下一盏冷泡茶,谢依水视线放空,不是她不合群,是她真的不想讨论——‘为什么河鱼不能生活在海里’以及‘海草算不算海鲜’等问题。
表面上看问题奇妙荒诞,但用现代知识她是真的可以解答呀!
喝茶静心,就当没听见吧。
热闹的午饭迎来尾声,说了一轱辘话的扈长宁终于觉得腮帮子疼。看到弟弟安然无恙,“你不觉得累?”
扈二郎邪魅一笑:“这只是我的日常罢了。”
扈长宁看着快要入定的谢依水,“我终于体会你的感觉了。”熊孩子傲娇起来也能让人恨得牙痒痒。
看他这嚣张的样子她就不爽,“大郎说好久没见到舅舅了,今晚要跟你睡。”
他才不要和小孩子一起睡,“我不,我可不会照顾小孩。”
扈长宁双手抱臂,好整以暇,“我看你把自己照顾得挺好的呀。”
文明人调侃人从不说脏话,但嘲讽性拉满。
扈二咬紧牙根,“我已经不是小孩儿啦!!”
扈长宁点点头:“那是不该考虑下定亲事宜?”
扈通明顿时闪烁着清澈嗯大眼:“我其实还是个孩子。”
谢依水懒得看这边的可伸缩孩童,扈通明这人成亲,指不定考验谁呢。
考验媒婆、考验扈赏春的官品、考验女方的容忍度……反正他本人就无下限拖后腿。
“为什么突然这么问,是有人要给他介绍相看?”扈长宁不是那种喜欢干涉他人生活的人,尤其是自家人,她会更上心、更注重边界感。
扈长宁表情不咸不淡,她对着谢依水点点头,是有这么个情况。
谢依水都不用看扈长宁的表情就知道她对于这件事并不感冒,只是事情找上门来,她还是要跟家里人通个气。
这让人不禁思考,什么样的人会看重一个招猫逗狗的普通纨绔?
——无非对方另有图谋。
抛却当事人,除了家世,谢依水暂时还想不到其他。
“是哪一家?”当事人漠不关心,这话还是谢依水问的。
“流城知府之女。”
此话一出,扈通明都愣了,人家好好的知府女郎要与他作配?是流城知府疯了,还是他本人魅力无限,闪耀到流城了?
不用想他都知道答案肯定是第一个。
“他是要害咱们家吗?”无利不起早,是非皆有缘法。非亲非故想要拉扯姻亲关系,其中必有猫腻。
联想二姐和宁致遥刚来到崇州不久,扈通明有时候脑子用起来还是很精准的。“他们怎么知道我?调查过?”
宁致遥一介县令放眼整个大俞毫不起眼,大俞上百县,最不缺的就是县令之流。
知府要和下面的县令拐着弯的攀关系……
“这流城也很精彩嘛二姐。”
吃饱喝足差不多就是要谈正事的时间,边厢的仆妇听着话口即将切入,老嬷嬷朝下面的人使了个眼色。
几个人出去同周边的护卫下达警戒的指令,而已经出来的人会直接去周围可视及二楼的街区‘逛街’。
里外里都有自己的人,如此才稍微放下一点心。
扈长宁看着门关了又阖,话锋一转,“二郎说对了,这崇州比青州更精彩几分。三郎长治青州多年,未见愁容。反倒是来了崇州不足一年,就已经开始白了头。”
“那会不会是…”人年纪大了,本来就是该生华发了!?
扈长宁眼刀射去,这时候你还抖机灵。
扈通明呲着大牙,光挑好话说,“姐夫尽职尽责,劳苦功高,我们都看在眼里。”
紫色锦服的女子幽幽否认,“担不起劳苦功高一词,我们到知行几近一载,却还在摸索阶段。”官衙人手疏漏渗透,县城内富户皆有隐言。
上下不一心,身为县官连职权都难以完全把控,苦是苦了,功从何来呢?
扈通明脸上的笑意尽数收回,十个月了县令连县衙都没疏理干净,这里头的内情简直盘根错节,危险性超标。
甚至他有理由相信,如果不是有扈赏春这个岳家在,宁致遥这小小县官早就身死异乡了。
现在岳家本岳被打发去吉州送死,他们眼看情况有变,会不会改变行事方法?
提起自己的婚事他不痛不痒,“他们什么时候传话来说要相看?”
扈长宁思考了一下,报出了一个准确的日期,“八月初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