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下交友,若早年有旧,交往间仿佛就能多几分真诚。
因而不管这份亲戚理论有没有具体的实质,大家都不会真的去问,咱们上边究竟是哪两个长者有亲缘关系。
人能这么说,将就认下,算是双方愿意亲近的示好。
谢依水一行人临出发前意识到自己忽略了华九这个人,主要是对方当地人的人设过于深入人心。铺垫了那么多,谁也不会觉得华独一在自家地盘上真的会沦落到很差的境遇。
且上行下效,阮臻和这上官做得深得民心,由小见大,华独一的人身安全以及健康状况应该都会得到一定的保障。
中途谢依水出海的时候,左香君是记着有这么一个人的,当时她还起了要去探望对方的心。
只不过苏承志道,人在营中,不得随意进出,让她往后缓缓。
途径阻绝,左香君后来又被谢依水的行踪给牵着思路走。久而久之,就……忘了。
这事不管怎么说,她都觉得很惭愧。
人被迫走这么一遭,纯属无妄之灾。而她倒好,一点也不上心。
不过幸好,表姊也不记得。
能有人陪着她一起,这事儿应该没有很离谱吧。
左香君在踏足华府前做了许多心理准备,狡辩了很多理由,最后她整个人都有点抬不起头。
表姊是忘了,但她那么忙,又干了那么多事儿。她啥也没做,还顶着一层朦胧的身份。对方若往深处想,不定觉得她这人有多冷心冷肺呢。
她提出要去华府拜访一下,亲事放在一处不谈,华九其人以及华府上下对待她们都算是有规有矩,礼仪到位的。
烫手的礼物还在身畔,说是去道声谢,感谢感谢对方的礼物也说的过去。
左香君本来打算自己去的,自己的事自己做。
谢依水倒觉得没什么,“一起去吧,同归程,我不去不像话。”又没有其他的安排,让人知道了难免觉得她有别的心思。
左香君双手抱拳,“姐姐救命之恩。”天知道一个不爱和外人沟通的人,要被赶鸭子上架有多痛苦。
姐姐救我大命,妹差点给跪了。
言归正传,俩人在出发前往华府递了拜帖,是正经拜访。
华府宅院阔大,许是浮光城本身占地面积就比其他的州地大上很多。因而这附近的宅院都是高墙大户,深院巨宅。
管事的一路将她们引了进去,没走多久,华府老夫人的院落便出现在眼前。
典雅持重,古朴自得,从院落都能窥见一点其主人的脾性风格、偏好品味。
华老夫人的院落装饰典雅,却又不乏生机。
静谧中透着一股自然的灵力。
进入厅堂,上首的长者身侧一左一右站着一位老嬷嬷。两侧还站着不少随侍的丫鬟、仆妇。
不多,但每个人的站位都很有讲究。
属于站在那儿你不会觉得有压迫感,相反,看着人,还会觉得厅中热闹、人气足。
老嬷嬷衣着偏素,表情和蔼,看向她们的时候还微微展笑,不是想象中的严肃画面。
华老夫人年近八十,精神矍铄。不止精气神,她整个人看上去都不像垂垂老矣的长者。
她和她的院落一样,都蕴含着生生不息的活力。
认真执礼,谢依水还没怎么做到位呢,对方就发话了。“何必拘束!既是来看望我的,那就当自家人一块说说话。”就是长辈和小辈的闲谈,不用这么正儿八经。
真论起来,这离王妃还得受她们的礼呢。
现在还不是?
这不快了么。
圣旨到位,谁都不会觉得这事儿还会有波澜。
因为这会儿的形势就是,谢依水要么死,不然她注定会走上南潜给她选好的路。
说是来看人,其实也没什么好聊的。
说说左氏长者,谈谈京都风尚,最后扯到两家的亲缘关系。在说了一大堆后,众人终于听到了华九郎来了的报信。
在大家没注意到的角落,华老夫人都不免捏捏手心。
聊天真累啊,她这么爱说话的人遇上这两个惜字如金的,都有些招架不住。
一侧的老嬷嬷顺势给老夫人奉茶,眉眼一动,下边的随侍也开始给谢依水和左香君斟茶。
就这么个间隙,华独一阔步入内,仪态得体,难掩风华。
“给祖母请安。”他们自家人真的没那么多规矩,这一点和传闻中的有些出入。
谢依水看了眼左香君,你可以好好观察一二。
看看这是对孙儿的优待,还是余下的儿郎皆一视同仁。
不然你以为是相处得宜,最后是重男轻女的本质,那简直是坠入深坑了。
左香君缓缓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
察言观色,以后她都得细腻把握着。今后即使不嫁人,她也总得找些事情做。
和事情打交道其实就是和人打交道,人与人之间的东西且深着呢,她是还得学。
华独一给自己祖母请完安,接着就是向二位女郎问好。
长辈在场,他们肯定不会多说什么。场面话过一遍,无非你好我好大家好。
厅中热闹一阵,随着光阴的流逝,谢依水和左香君便提出了辞呈。“本意是在临行前探望一下老夫人,您给我们赠了不少当地风物,不当面言谢,我们实在受之有愧。不日归家,届时我们也有一批利运的土仪送来浮光城,浮光城的亲友都有,还望老夫人莫要推辞。”
老夫人眼神压了压,而后默默点头。
她使了个眼神给华九郎,这位女郎可不简单。
若是只送给他们一家,旁人看到了难免有别的揣测。
她倒机灵,说大家都有,都是亲朋好友。
到时候就没什么特殊性了。
如此周全,心思细腻,难怪能入天家。
“归途漫漫,老身不言其他,便祝你们此行顺利,一路畅行。”华老夫人莞尔一笑,“好礼相赠,好物尽收,交往如此,兴尽之至。”两位女郎心有顾忌,她是女子,自然也明白她们的谨慎。
有想法是好的,她就怕身边有脑子不清醒的人。
略微直了直脊背,华老夫人,“九郎,你送送二位女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