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绕着枫华县衙,众人私底下开展了一场轰轰烈烈的寻找扈二郎的行动。
事情发展方向令人猝不及防,估计扈二郎本人都想不到自己能掀起这么大的波澜。
谢依水当日听完护卫详尽描述的细枝末节,她可以笃定扈通明是被人绑走了。
他这人脚力过人,速度更是独具天赋。
能让扈通明都来不及逃跑的场景,只能是充满计谋的陷阱。
谢依水和扈长宁在道路中途会面。
荒郊野外,日暮时刻,扈长宁在夕阳下、云海间,整个人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精气散了大半。
扈长宁觉得自己作为二姐,对底下的妹妹弟弟有看顾的责任和义务。
这次人丢了,她心里苦比黄连。“是我不好三娘,我没看顾好他。”
“别这么说,追究起来还是我让他出去历练历练的。”现在人下落不明,她也脱不了干系。
“三娘我不是这个意思。”她不觉得三娘的决策有误,就是单纯怪自己没用罢了。
佳人消瘦,扈长宁这段时间忙上忙下还得照顾病人。
谢依水实事求是,说话掷地有声,“你现在看起来很不好,在找回他之前,你更是要保重。”千万别来什么,扈通明回来了,然后她又倒下。
跟多米诺似的,一个接一个,这是要累死谁。
“我知道。”扈长宁止不住内疚的心,说话语气都没什么力气。
二人简单会面,而后背向前行。
谢依水这次出门是飞马疾行,同行者就是她从京都带着南下的护卫。
人手带了六个,其余的留在宁府守着宁安雨他们。
七骑列行,为首的女子一身黑衣,眸光锐利。她伏低身姿,整个人蓄势待发,宛若满弓之势。
其余六人信任地跟着她的方向走,速度只快不慢。
放眼山野,幽谷间除却鸟叫虫鸣,余下的便只有重复作响的马蹄声。
随着月上枝头,马蹄声逐渐变缓。在疾行两个半个时辰后,谢依水终于抵达了扈长宁给她指明的地方。
将怀中的简单图绘取出打开,几相对照,谢依水才将其收回原位。
傍晚会面时扈长宁给了她这张舆图,这是通往枫华的捷径。
说是捷径,几个人从出发到落地,其实也花了大半天的时间。
只能说,崇州真是个好地方。这广袤又富饶的土地,快马都丈量不住它的宽阔。
谢依水手持缰绳并未下马,身后的张守驱马上前,“女郎,咱们到了?”
眼前的乡舍遍地都是低矮的黄泥土坯房,屋顶有的铺的厚稻草,有的则是贵一些的瓦片。
此间居民生活还算过得去,毕竟和那些风一吹就跑的屋舍比,这些已经算是真正的不动产了。
谢依水盯着那唯一一间的砖瓦房,以那间屋舍为中心,附近灯火通明。
她点点头,“到了。”
临近村头,谢依水还是下了马。
几人没走几步,里头便有人出来查探。
来人见过谢依水,上次她去县衙的时候并不遮掩,故知行县的差役对她都不陌生。
被人引进那砖瓦小院,谢依水站在小院里看了又看,这应该是这村落村长的居住地吧。
宁致遥临时借住,小院里的人都去了别处暂住,所以目及之处,皆是知行县县衙的‘熟人’。
房门甫一打开,宁致遥的身影便在月华下逐渐变得清晰。
今天见着扈长宁谢依水说她消瘦,现在再见宁致遥,谢依水深觉这夫妻二人都没好到哪里去。
扈长宁是消瘦,而宁致遥则是半人半鬼,一只脚仿佛踏入了阎王殿。
眼眸凹陷,脸颊无肉,整个人形销骨立,宁大人这是不用化妆都可以出cos了。
可能是谢依水的视线有点过于直白,让精气神不太好的宁大人都忍不住开口。“认不出我了?”
这几天扈长宁一直说他变了变了,他以为是二郎的事他没说对言语,以至于扈长宁总瞎念叨他的品性。
谢依水一来,她向来犀利的目光让宁致遥心一惊。
他顿悟——感情‘变了’就是肉身变了,没别的意思啊??
“您……挺不容易的。”
好体贴的话,宁致遥是真不想听眼前这人说。
突如其来的敬重,只是出于对病号的同情。这同情,真的太扎心了。
“我们还是说说二郎吧。”双方都不是什么很有感情可念的人,突然温情,他真的会破防。
谢依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身子有点摇晃的宁致遥。“要不要进去说?”
万一说着说着,人摔了……
本来就有病,病上加病也是没谁了。
宁致遥深吸一口气,“走。”
迈步进入室内,别看室外简陋,进了室内之后,更简陋了。
谢依水:“……”所以这就是你为什么强撑病体也要出门的原因吗?
这门里除了一张矮桌,几张矮凳,像样的家具就只有里屋的一张床。
他们也没好到能坐在床畔聊事情的地步,坐小板凳?那还不如站着呢。
“你们就是这样办公的?”谢依水认为这不是刻苦了,是相当刻苦啊。
宁致遥解释:“办公的地方在别的院里,本来这是作为办公场所的,但我一病不起,他们也不敢挪动我,就将一应东西都搬到了别的地方。”
疗养需要安静的氛围,这小院还有其他的房间,但来回走动也是不小的动静。所以大部分的人手和物什都在周围的屋子里。
扶额深思,“你还能撑得住?”还是换个地方?
“这里就行!我已经好多了。”先前昏迷不醒长宁差点以为他没了,现在还能好好的站着,好好的说话,已经在慢慢恢复元气了。
“长话短说,你们查到了什么?”谢依水此行的目的是找到扈通明,“他为什么会被人盯上?谁最有可能下手?”
三连问,宁致遥漆黑的瞳孔闪动一下,倏而望向谢依水。
她很冷静,冷静到超乎想象的地步。
长宁听闻此事,不论过了多久都心绪不宁,不能自处。但这女子不会,她是不在乎二郎,还是感情淡漠到了惊人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