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玦微微怔住，那点因为那晚那个吻而生出的尴尬轻易被这一句话驱散。
“这又不是你的错。”林玦莫名有点生气，硬邦邦道：“你就只想对我说这个？”
顾安瞳孔微微颤了一下，缓缓抬头，浓烈的思念毫不阻碍地从黑眸中倾泻而出，无声的紧紧缠住面前的人。
“哥哥，不对，林玦。”顾安有点陌生地吐出这个名字，努力扬起一个好看的笑容，然而苦涩几乎要从字句间溢出来：“好久不见了。”
林玦凝视着他，眉心一点点无意识微微蹙起，生出一股烦躁来。
为什么要这么疏离，搞得好像他们不熟似的。
不就分开了一个月，明明以前分开七年都没有这样。
林玦心里憋着一股无名火，理智让他不想在不冷静的情况下和顾安说出什么伤人的话，然而他完全没意识到光是他现在的表情看起来就有多难看。
顾安脸上那点笑容都坚持不住，心已经坠到了谷底，骨头缝里钻出一股股冷气，藏在袖子里的手不受控制地发颤。
所以最后还是走向了最糟糕的情况吗……
他精神恍惚地想，也是，哥哥怎么可能会喜欢男人呢，还是一个强吻了他的男人。
哥哥文才武略样样精通，未来注定要在仕途上大放光彩，和一个男人在一起，还是一个王爷，以后史书工笔，他注定会沾上这辈子都洗不掉的污点。
他应该娶一个娴静的妻子，生几个漂亮聪明的孩子，生活幸福，子孙环绕，而他，只当一个适时送上祝福的弟弟就好。
顾安努力让这些合理化，然而能骗得过大脑，却骗不过自己，心脏的剧痛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微微弓着腰，低下头，藏起泛红的眼眶，不想让林玦看到这么狼狈的自己。
然而表情能藏，眼泪却藏不住。
一滴眼泪砸在地上，发出轻微却又震耳欲聋的声响，瞬间把林玦的那股无名火熄灭了。
林玦猛的清醒过来，下意识摸了摸脸，摸到抿直的嘴角时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刚才大概表情很不好看。
顾安好像是误会自己要拒绝他……不对，他本来也根本没想要答应他。
林玦脑子里里又开始左右互搏，不过没打两下就默契的休战，挠耳挠腮地面面相觑，不知道要不要安慰人。
若是换成以前，顾安一哭，不管他错没错林玦都会先把人哄好再说，但是那是对弟弟的做法，现在……反正他怎么都说不出口。
顾安默默垂泪，等了许久也没等到一句熟悉的安抚，心彻底冻结成一块冰。
致命的酸胀感几乎要捅破他的躯壳，他忽然抓住林玦的手，对方没有挣扎的手指给了他一丁点信心，他极尽小心翼翼地慢慢将额头凑过去，在距离一寸的地方停住，哽咽地祈求。
“对不起哥哥，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对你有那种心思，你不要这么对我好不好。我，我以后会当好弟弟的身份的，你别讨厌我，求你了，你别讨厌我，我的心好疼啊，疼的我快要死了。”
顾安急切地拽着他的手去摸自己的胸口，眼神哀求地看着林玦，仿佛一个将心脏都拿出来的绝望之徒，希望这样能获得爱慕之人的丁点怜惜。
林玦感受着手掌下一下下有力的心跳，好像自己的心脏被隔空撞了一下，并不重，却将道德的栅栏瞬间摧毁了大半。
他被蛊惑一般轻轻按了按手指，手下人立刻敏感的微微颤抖让他更加兴奋。
林玦滚了滚喉结，努力拽住最后一丝理智，哑声道：“我没生气。”
停顿一下，他声音轻了很多，漂浮在空气里，“上次也是。”
顾安微微睁大眼，傻了一样忘了动作，眼角还挂着晶莹的泪珠，却已经控制不住地弯起嘴角，不可置信又狂喜不已，“真，真的？”
“那，那我们是不是……”
“哎哎哎，我只是不生气，你别得寸进尺。”
林玦赶紧打断，红着耳根严肃道：“感情的事要小心斟酌，尤其我还是个男人，你要多想想未来，你现在年纪还小，可能只是把依赖当成了爱情……”
刚说到一半，眼看着顾安的眼泪又要滚落，林玦一个急刹车，僵硬地转移话题，“对了，刚刚那个外族人说他是你的表叔是什么意思？”
顾安委屈的看了他一眼，这次没急着解释自己已经想的很清楚，反正他以后会身体力行地让哥哥知道，和他白头偕老这件事，他已经计划了很久很久。
吐出一口气调整好情绪，他开始解释。
“我的亲祖母是皇爷爷的妃子，出嫁之前一个遥远国家派来和亲的公主。”顾安道：“那个国家和我朝有大量商业来往，关系密切，因此我祖母也还算得宠，生下了我的父亲。”
“因为身上有异族血脉，我父亲不可能登上大位，所以反而活的自由自在，后来夺嫡的时候站在了皇叔这边，被其他皇子算计去世。”
顾安不太想多说这段过往，只一笔带过，但林玦知道事情绝不是他说的这么简单，光是这只言片语，他都能想象到当年局势有多艰难。
也难怪当今皇帝对顾安如此宠爱，一心护着自己的哥哥的唯一子嗣，怎么可能不百般迁就万般爱护。
然而就是这样，顾安七岁的时候还是差点死了，林玦不敢想如果没有自己刚好在那个时候穿过来，顾安会怎么样。
好一点被那些人拿来当做筹码威胁皇帝，坏一点，估计都活不过三天。
林玦脑海中浮现出七岁的顾安，小孩倔强又坚强，被人用刀架着脖子还喊着让自己快跑，脸上不禁流露出爱怜的表情。
顾安笑笑，只是淡淡道：“都过去了，而且皇叔对我也很好，对我父亲也很好，只是世间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都是命运罢了。”
他抬眸，嘴角露出一个浅浅的梨涡，“哥哥别为我伤心，能因此遇到你，我觉得我很幸福。”
他越是这样轻描淡写，林玦就越心疼，嘴比脑子快一步冲动道：“要不要抱一下？”